“以前他势单力薄孤立无援,身边只有你满眼看到的也只有你,但是现在他是摄政王,权倾朝野,更何况他长得什么模样你心里没数?那些想一夜飞上枝头变凤荒狂蜂利不扑上去才奇了怪,你知道了又如何,能挡得住一时,还能日日十二个时辰都在凌云殿守着,来一个赶一个,来两个赶一双?我劝你还是宽心吧,习惯了就好了,横竖殿下也没睬过她们……”
闻言,阿淼脸色蓦地一沉,突然停下了脚步:“安菡,从现在起,我不去凌云殿了,眼不见心不烦。”
“聂卫今夜可以拆药了,你不亲眼去瞧瞧你师父的成果?”
“只要大长公主在,我去不去的,也没什么关系。”
“可我还记得你明日起要去盯着殿下用膳,这就不去了?”
“哪还有心情用膳……摄政王有摄政王的事,太后也该去做太后应该做的事,他批折子,我去承安殿陪皇上念书。”
完,阿淼将袖子一甩,头也不回地走了,样子很是决绝。
安菡哭笑不得,呵呵一声,无奈地摇着头自语道:“只怕是喝醋都喝饱了吧……也好,免得这样意乱情迷,害人害己。”
其实,阿淼也并不全然是吃醋,更多的却是隐隐的不安。
她害怕这种明明是咫尺的距离,却似相隔涯,她害怕以前许下的永不相疑的诺言会成为明日黄花,更加害怕,他们在这皇宫中,在手握至高权力之下,渐行渐远,最终彼此疏离,陌生。
不,不会这样的,就在刚才,他不是还吻着她的手,要和她一起过上巳节,是她想多了,她应该信任瑞谚,就如安菡所,她的确应该习惯现在和瑞谚的关系,那种长久以来形成的,心安理得地独占着他所有一切的日子,是真的不能再期待了。
到承安殿的时候,瑞祁正在刘裕的陪侍下用晚膳,见阿淼到来,两个人都有些意外。
“刘裕,帮我也准备一副碗筷,今日陪皇上用膳。”
瑞祁闻言面露喜色,裂开嘴笑了起来:“母后这还是第一次陪朕用晚膳呢……”
阿淼笑着:“若皇上愿意,每日都来陪皇上用膳,好不好?”
瑞祁使劲点点头:“朕当然愿意,就怕母后诸事繁忙,不得空希”
阿淼伸手摸了摸瑞祁的头:“陪皇上用膳是何等大事,怎么也得有空啊,等会还陪皇上念书,好不好?”
“嗯!今日喻先生有事出宫去了,母后明日来的话可以检查儿臣的功课了。”
阿淼看着瑞祁亮晶晶的双眼,依然清澈得没有一点杂质,想起初见瑞祁时,他还是个五岁的稚子,一晃须臾数年,当年那个执拗地向她要饼吃,也能在她挨罚的时候挺身而出的顽童,成了大宁的君王,十一岁的他稚气未脱,倒也有了几分沉稳。
“皇上也不要太辛苦了,龙体也很重要……”
没想到瑞祁却摇摇头:“母后的教诲,儿臣一刻也不敢忘,儿臣是在父皇灵前发过誓的,要成为一个好皇帝。”
“你父皇登基的时候,也不过比你现在大一岁,不过母后可比不上你皇祖母那样长袖善舞,但喻先生是个难得的好师傅,皇上要跟着他加倍用功才协…”
“儿臣知道,母后放心吧……”
阿淼欣慰地点点头,从刘裕手上接过碗筷,挑了一块肉放到瑞祁碗里:“皇上正在长身体,多吃点……”
“近日儿臣听素尘姑姑讲,因前朝政事繁忙,以安妹妹也有多日未见母后了,母后若得空,去陪陪以安妹妹吧,她还,比儿臣更需要母后的照顾。”
阿淼怔了怔,拿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心中不出是何滋味。
算起来,上一次抱以安,已经是半个月前了,现在竟是瑞祁来提醒,她这个亲娘对女儿也着实不够关心。
也难怪,瑞祁自幼便未得母亲的关爱,或者,关云舒对于这个儿子,只看作是谋后位的筹码,不仅疏离严苛,更是令瑞祁年纪便如成年皇子见了这皇宫的人心黑暗,人性丑恶。
“前些阵,丽懿贵妃百日祭,皇上为何没有去皇陵?”
瑞祁的脸立刻耷拉了下来:“不想去,朕不想见到和她有关的任何东西。”
“丽懿贵妃生前再有何不是,毕竟也是皇上的生母,我大宁以仁孝治下,皇上身为子,不能对自己的母亲……”
瑞祁突然打断她:“朕只有一个母后,没有其他母亲,更没有那样心如蛇蝎的母亲!”
阿淼叹了口气,放下筷子,目光沉沉。
见状,瑞祁有些不知所措,忙道:“母后息怒,儿臣一时情急,口不择言……”
阿淼脸色稍缓,道:“皇上以为,我让皇上去祭拜生母是为了什么?并不是要皇上做出孝子的样子给下人看,而是不想皇上心中还藏着仇恨,一个心中有恨的人如何成为下敬仰的明君……皇上方才还劝我多陪陪公主,难道不是因为皇上感同身受,不愿公主如皇上幼年时一般,也得不到母亲的关爱?”
瑞祁垂着头,沉默着,半晌,抬起头来望向阿淼:“既然是母后的心意,儿臣自会去皇陵的,但是儿臣这一世只认你一个母后,母后不可不要儿臣。”
“既是如此,我自然是要担得起皇上唤我这一声母后。”
瑞祁像是放下了心上一块大石头,露出笑脸来,接着大口大口地扒起饭来。
此时的阿淼却没了胃口,经瑞祁这一闹,此刻她心中只记挂着半月未见的女儿,一颗心早已飞回了月落阁。
瑞谚让她烦忧却不自知,瑞谚更不知,他还有个女儿吧?
这几个月来,阿淼数次想将这个秘密告诉瑞谚,却始终寻不着合适的机会,因为他的身边总是有别人,不是来来往往的大臣,便是进进出出的宫人,今日好容易才得了独处的机会,还没等上话,中书省又及时地送来了折子,加之永王还下落不明,也不知这宫中还有没有潜藏着他的眼线,只怕是隔墙有耳,于是每一次的机会都在她欲还休的迟疑中白白地溜了过去。
今日过后,她倒也不再着急了,反正,他在身边,来日方长。
待这一夏一秋过去,以安也就周岁了,这多月以来,模样竟是越发地像瑞谚,到那个时候,或者会是个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