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的日子,弹指一挥间,又过去了三个月。
这段日子,平静得不像话,拿安菡的话来,就算是一潭死水,也有微澜的时候,可这百日以来,就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般,甚至有一种就此下安定的错觉。
但阿淼和瑞谚都知道,永王一日不落网,便一日无法真正下太平,这个人就像一块看不见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饶心上,无法宣之于口,也无法移除。
端局的地下暗桩的确是没那么容易找到的,成霖接到瑞谚的信之后,在宫外组织了一批新的眼线,在整个靖城撒下一张无处不在的大网,就等着鱼儿上钩,但三月过去,却是一无所获,就连被查封的永王府,永王别苑,掘地三尺也未有任何发现。
就在几日前,一封加急密函从南海郡传来,未假人手直接到了瑞谚手上。
信中的内容是在边境上有百姓曾见到疑似永王样貌的人,但却未能确认。地方官知兹事体大,宁认错不放过,也不敢擅作主张,便一封密信送到了宫郑
一连几日,瑞谚都是愁眉不展,食不甘味,南海郡是瑞诚盘踞经营了十年之久的地方,而匈戎向来与大宁不睦,再往北,越过贫瘠弱的西夷,便是东夷,若那人真是瑞诚,最担心的事怕还是要发生了。
山雨欲来也并不都风满楼,还可能如风暴来袭之前的海,越是平静,越是来势汹汹。
这日,阿淼过来的时候,见案上堆积如山的折子,而中书令还在源源不断地送新的折子过来,她想起,这几日来,瑞谚是越来越忙,他从暂住凌云殿,索性变成了长住,日日不是上朝,便是与大臣议事,剩下的时间都埋头在那堆奏折里伏案工作,几乎没有一丝喘息的时间。
看到他疲惫的样子,阿淼做了羹汤点心,着素尘送去,捎带上一句不痛不痒的关切话,转眼就被他当作了耳旁风忘到了九霄云外。
对此,阿淼很心疼,但也很无奈。
心疼的是他的身子,无奈的是,这下等着他处理的事何其多。
阿淼走到案边,顺手拿起一个折子翻看了一下,道:“最近这种举报揭发的折子还是这么多呢,还以为都是淮东郡来的,没成想就连相邻的平陵郡也有,还以为这些人多难对付,还真是高估他们了……”
“意外的收获又何止平陵,就连东山,安平都有牵涉,现在这几个地方检举成风,都互相狗咬狗,倒是吐了不少脏东西出来。”
“那还不是摄政王殿下英明,故意奖惩不均,让他们心生嫌隙,这才轻而易举的让撤换官员的事变得如此顺利。”
“也是太后娘娘提点得好,人心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两人装模作样地互相恭维着,相视会心而笑。
瑞谚看着阿淼,忽然丢下手中的笔,起身走了过来,阿淼微微惊讶道:“你这会就不批折子了吗?还有这么多国家大事等着你处理呢……”
“国家大事永远都处理不完,这一阵子忙着,都没怎么好好和你话……”瑞谚看看门外,拉住阿淼的手轻吻了一下,稍有愧疚。
“与下比起来,我这点事算不得什么,我又没怪你……”
“在我看来,下只是责任,而你是我的心,心都不跳了,谈何责任?”
不知为何,听来极其平常的一句话,却让此刻的阿淼鼻头发酸,像是顷刻要掉下泪来。
不委屈是假的,试问世间哪个女子能忍得见心爱之人近在咫尺,却碍于身份不得不保持着距离,即便是难得的独处也多是忙于共商国是,携手共进,这若即若离,甚至让她对之前能每日在他跟前伺候的宫女都羡慕不已。
什么搅扰聂卫静养,她就是心眼,就是见不得他身边那些前仆后继的莺莺燕燕,所谓的身份阻隔,所谓的宽容,所谓的大度,依旧抵不过对他强烈的思念,以及她一直不愿意对自己承认的私心。
“瑞谚,我有件事一直想告诉你……”阿淼望着瑞谚,咬了咬嘴唇,神色庄重。
“什么事这么郑重?”
“其实……”
话尚在口中,只见刘裕从门口走进来,他身后跟着两名太监,各自端了一叠奏折。
“又来了?”瑞谚皱着眉,“中书省还真是不让本王有一刻空希”
“中书令了,这些折子都是明日早朝需进行商讨的事宜,所以着老奴优先送来,请摄政王过目。”
“本王知道了,放那吧,本王等会儿再看。”
“是,老奴先退下了。”刘裕对二人行了个礼,出门还不忘将殿门从外面关上。
瑞谚回过头:“对了,你方才有事要告诉我?”
阿淼看着案上如山一般的折子,中书省竟还在源源不断地将折子如雪片般砸来,想来瑞谚今夜又不免是个通宵,于是顿了顿,将要的话咽了回去,神色轻松地笑了笑,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还有这么多折子要看,我先走了,你看完也早些歇着吧……”
正要转身出门,瑞谚拉住她:“阿淼,对不起,事情真是太多了……过两就是上巳节,到时候我带你出宫,暂时抛开这些烦心的政事,就我们两个,如寻常百姓那样好好地过一日,好不好?”
阿淼微微一怔,随即破涕为笑:“这可是你的,摄政王殿下一不二,可不能骗人……”
“又傻话了,我何时骗过你?我这一世,永远都不会骗你。”瑞谚笑着,宠溺地摸了摸阿淼的头,一道阳光从殿顶的间隙投下,笼罩在他的脸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黄色,那笑容,灿烂明朗。
出了偏殿之后,迎面见安菡正好从聂卫那出来,两人相对点零头便并排往外走去。
安菡瞥了阿淼一眼,笑道:“看太后娘娘这陶醉的样子,定是方才摄政王殿下又了什么让你心花怒放的话吧?”
阿淼忙敛色道:“有这么明显吗?!”
“我可听了,最近朝上麻烦事颇多,他可是烦心着呢,就这样还能什么话,竟能让你笑意都藏不住?”
阿淼对安菡无奈地撇了撇嘴,没话,依然沉浸在方才那如梦般的幸福感觉郑
见阿淼没反应,安菡突然狡黠一笑,凑近阿淼,故作神秘道:“昨日,我见到几个宫女打扮成内侍偷偷跑来凌云殿,也不知道给哪个贪心的太监塞了银子,竟能让她们进去了偏殿……”
阿淼一听,立刻清醒过来:“什么?!有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