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忘明知心虚,却也不肯有一丝屈服,只微微一笑,道:“我只读你们这历代神医名著,这些医典皆是大有来头,既为世人广为所知,想来必有厉害之处,你左侧那些听也没听过,尽是些稀奇古怪的名目,我读来何用?说我读的没用,我看你才是本末倒置!”
不通禅师当下铁面一翻,气得一片乌青,怒道:“放屁!你这臭小子懂甚么!你读的这些书虽为名家所著,然只能治些微症小病,若一遇上奇邪怪症却是半点用也没有!你将鄙人半生精髓视如无物,岂不亵渎我‘神医’之名!”
许忘哈哈大笑道:“原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典是你这臭老头编撰的,我还奇怪怎么都是些不知所云的调调,现在总算明白了!”
不通禅师被他一讽,更是怒气大增,翘飞两撇长须,骂道:“无知小儿,休得胡诌!鄙人一生所学若让你这小子顷刻间看得明白,岂不妄称了‘神医’二字?”
许忘依旧大笑,道:“神医?连我师父的眼睛都治不好,你也配称‘神医’?”
不通禅师知他故意激将,冷笑一声,道:“哼!鄙人不是医不好,但就是不医!嘿嘿,有本事来打我!”
许忘见这老禅师说话恁地贱兮兮,也知道若再多说求他出手的话儿,亦是枉费口舌,遂不屑与他多说,淡淡道:“那也没甚么区别,反正你不医林妙音就不是神医!”
不通禅师道:“你小子爱怎么说便怎么说!”但转念细思,似乎明白了甚么,忽地笑道:“哈哈哈,这小子果然心思不简单,你不照我说得作,乃是偷偷学别的技法去医治那妖妮子的眼睛罢!”
许忘虽知不通禅师不那么好骗,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发觉了自己心思,也不辩解,说道:“那又怎样?”
不通禅师神情忽地狡黠起来,发出一声阴笑,道:“嘿嘿,无妨告诉你,你偷学的那些医法对那妖妮子的眼疾没有半点用,若是寻常招法致瞎双目,用你的方法尚可有效,只是阴阳脸萧一绝这一手‘遮天蔽日’运用的是上乘内力,表象上击瞎了眼目,实则乃是封住了那妖妮子的‘睛明’、‘承泣’两道暗穴及一道‘四白’隐穴。吾之所言‘暗穴’者,绝非寻常穴位,乃是存于八百穴位之外,十二经脉与十五络脉相汇之中,与其寻常穴道颠倒相对而存,相承而生。然‘隐穴’者,又与其大不相同,是乃无相而存,无迹而行,玄荡于身,朝暮不息。所以说,若要治好妖妮子的眼疾,必先在暗穴上用功。这倒还罢,只那‘隐穴’之方位,人各有异,是故无踪可循,你小子明白的了吗!”
许忘听得稀里糊涂,想起当日金溢也曾说过暗穴一节,当初便觉玄奥诡秘,这时复又听不通禅师细细道来,尽是张口纳罕,无不心叹,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我师父的眼睛是被阴阳脸打瞎的?”
不通禅师道:“若然不是,也必是师承阴阳脸一脉,当然了,不可能是他师父天弘法师,不然小妮子早就一命呜呼了,所以也兴许是阴阳脸的门人,要知天宫门乃是制穴高手,武林中除了他这一脉,别无他人能在发招之际将隐穴抓得如此之精准!但据我所知阴阳脸的前半生都在为朝廷卖命,很少有参合江湖之事,怎么会对一个小姑娘动手?”
许忘听罢,更是对不通禅师佩服得五体投地,心中暗暗道:“这些事不通禅师都了如指掌一般,不愧被称作‘神医’。”于是道:“这么说来,要治好林妙音的眼睛须得在那‘暗穴’与‘隐穴’之上入手?你让我读你那些破书,是不是连我这‘无际无涯’也与此息息相关?”
不通禅师欣然点头,道:“你小子果然开窍了!不过你读的那些书也不是全然没有用处,至少至于寻常穴位脉络你已记得滚瓜烂熟,区分起来自然轻松许多。多说无益,鄙人再给你两日时间,你好生研读,因你身上三十六名隐穴之位也只有你自己才能体察得到!”
许忘愈发惊疑好奇,当下茶饭不食,赶时苦读。在那之前已有基础在先,这回研阅起来自然得心应手,也不像先前那般枯奥难懂。手起卷落,趣味无穷,一时忘乎自我。
朝起日没,又是两日度过,许忘连夜深究,一宿未休。不通禅师见他双目泛红,一蓬头发抓成乱草,不禁暗笑:“当真不疯魔不成活,有鄙人当年风范!”问道:“可有头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