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县的读书人认为,正是这伙村民毁坏了龙脉,才导致县里的考生接连落榜,要求知县禁止村民进山凿石。
知县也从善如流,加以取缔。
可那伙村民却屡教不改,甚至公然与县里的衙役武力对抗。
知县害怕激起民变,不得不罢手。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之后的几任知县,也都在士绅的强烈要求之下,采取过一些措施,但都效果不大。
直到去年月,一群读书人对官府绝望,遂自己采取行动,纠集一帮家丁仆役“武装护山。”
最终的结果,秀才造反,三年不成。那帮读书人被村民打了个落花流水,还搭上了一条人命。
那伙村民跟官府几经对抗,皆取得了胜利,士气正盛,不再把官府放在眼里。
官府的威严在白蛇岭,如今已是荡然无存。
这样的一条人命官司,官府自然不敢受理,一推再推。
凌蒙了解完了事情经过后,除了对那帮读书人的迂腐之见感到可笑之外,也终于确定了王举人的不怀好意。
那白蛇岭如今已是法外之地,官府根本奈何他不得,逼迫急了,甚至有扯旗造反的可能。
这可真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狠招啊!
凌蒙离开架阁库的时候,已近午时。
回签押房的路上,忽然碰见陈玮,只见他急得满头大汗地说道:“哎呀,凌师爷,你到哪里去了?大事不好了,知县大人他去白蛇岭了。”
凌蒙一惊,问道:“他去白蛇岭做什么?”
陈玮解释道:“那人犯洪大海捉回来了,可是咱们派去的衙役也被打死了一个。知县大人怒气冲冲地带人去白蛇岭剿匪。”
剿匪?
凌蒙被气笑了,那徐能自己就是匪,还要去剿匪。
可是笑完之后,凌蒙也有点慌了,现在又死了一个人,事情彻底压不住了。
那白蛇岭就像是一个“地雷”,前面几任知县谁都不敢去碰,一个个击鼓传花似的地传给下一任。
结果徐能那贼厮自己傻不愣登地主动去“暴雷”,简直就是蠢到家了。
先不说这剿匪能不能成功,即便真的将那白蛇岭的匪给剿灭了,一个“治理无能,激起民变”的罪名也是跑不掉的,这个知县做到头了。
“凌师爷,你说如今该怎么办?”陈玮急得跳脚。
凌蒙只好说道:“你也不要急,先将那拘人的快手带来签押房,我有事问他。”
陈玮领命离去,凌蒙回到签押房,又找人了解了一下,才确定徐能带走了杨辣嘴、范剥皮、赵一刀三人,另外还领着快班、壮班的捕快、民壮,倾巢出动,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
廉主簿等人没有任何阻拦,反而极力配合。
罗典史倒是劝了两句,不过没劝住,最后只好也跟着一起去了。
不大的工夫,陈玮就领着那快手进来。
凌蒙见那快手并没有受伤的样子,说道:“你把拘人的经过说一下。”
那快手倒豆子般地说道:“我带着手下几个帮役、白役昨晚就到了白蛇岭,没敢贸然行动。找人打听了那洪大海家住在山岭下,今早趁天没亮才悄悄上门拘人。”
“可没想到,刚往回走了几里,那伙暴民就追了上来。我手下一个白役不小心摔伤了腿,就被他们追上打死了。”
凌蒙默默点头,他口中所说的帮役、白役都是临时工,有点类似于协警,没有编制的那种。
每个衙役身边都有几个帮役、白役。
凌蒙听他话中也没有什么漏洞,又问道:“那他们有多少人?”
那快手缩了缩头,苦着脸说道:“我们都只顾着跑了,哪个敢回头去看?”
“那你怎么知道那个白役被打死了?”凌蒙又问。
那快手道:“看那伙暴民凶横的样子,也知道死定了。”
凌蒙见问不出什么,挥挥手让他下去。
看来那白蛇岭村民还真是强横惯了,以前还仅仅是打死一个家仆随从,现在连官差也敢打死。
徐能此去,身边的差役都是老油条,中看不中用,只怕凶多吉少。
但凌蒙此刻也没办法阻止了,追也追不上,只能在衙门里干等消息了。
此外,凌蒙还需要占住知县离开所留下的权利真空,免得廉主簿他们趁机搞什么阴谋。
就在这样的焦虑等待中,一天又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凌蒙就等来了一个让他魂飞魄散的噩耗——知县大人被俘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