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楚若璃在江府闲来无事,便翻晒药材打发时间。
鸟雀飞过之声,信鸽落在药架边的石桌上。
“好想出门,”楚若璃放下手里的药材,取下信鸽腿上的信的,“真是羡慕你,可以飞来飞去,我连出门都不知道可以去哪里。好了,你回去吧。”
信鸽飞远,楚若璃展开手中的字条。
明日午时问斩,疑有人搭救。
“嗯,这下知道出门可以去哪里了。”
楚若璃将字条揉成团,塞到腰间以防乱丢。又摸到随身所带的鸳鸯佩,心里生出几分郁闷之情。
“再有十天就是慕容澈的生辰了,”楚若璃复又拨弄药材,“我到底要不要去呢?要是去吧,我都离府出走了,再回去给他过生辰,也不合适啊。要是不去吧,这许久未见,还真……”楚若璃停了动作,把到嘴边的几个字咽了回去。
“阿璃还真是勤快啊,”云尘提着酒壶到院中,“翻晒药材这么尽心尽力,师兄一定是积了什么福了。”
“来消息了,杨尚书明日问斩,但似乎有人准备搭救,”楚若璃扔下手里的药材,气势汹汹的走到云尘的面前,看了看他手中的酒壶,“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喝酒?莫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闲来无事喝两口嘛,”云尘晃了晃手里的酒壶,“但这个我可不是用来喝的,我趁着梅花正好的时候,留了一些,做个梅花酒喝喝。到时候给你尝一口,反正你也喝不了第二口的。”
“我才不喝,”楚若璃剜了云尘一眼,“你有心思想着梅花酒,不如想想明日怎么办。”
“明日?既然有热闹可看,自然是要去菜市口的,”云尘放下手里的酒壶,“不过还真的是被萧遥之这个家伙说中了,虽晚了两天,但也是可以接受的,你说呢?”
“晚了几天,跟我有什么关系,”楚若璃随手拍倒了云尘的酒壶,“做你的梅花酒去吧,我要继续翻晒这一院子的药材了。”
“你可加把油,太阳快下山了,”云尘拎起酒壶,晃着就往自己的地盘去。
楚若璃翻晒着药材,又想着萧遥之不愧是被母亲选中的人。慕容渝本想借由刚复朝,未出正月之由,再拖延上数日。慕容泱在萧遥之教授下,不过几句话就让慕容城下了旨,还挣了个监斩官当当。
“云尘!!!”楚若璃又想起件事情来,“师兄晚上回不回来吃饭啊?”
无人应答。
“就当师兄回来吃饭吧,”楚若璃叹气,“反正要是吃不完,还有云尘。”
翌日午时才过,重兵把守的菜市口,便聚了不少的人。杨尚书已被压到刑场,身后刽子手手中的钢刀,在阳光下闪着阵阵寒光。慕容泱坐在台上,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
云尘和换了男装的楚若璃,自人群最外侧挤到了最里层。
“听说是朝廷大员,贪污了不少赈灾银,落得这个下场,也是他活该。”
“是啊,还连累府上老小被流放,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这辈子都见不到自家的孩子了。”
“不足惜,想必也没少在府外仗势欺人。”
边上的百姓议论纷纷。
楚若璃抬头看云尘,云尘正四下观望,看是否有可疑之人。
云尘这一看,还真看出两个人来,慕容澈和妙雪。妙雪一身孝服,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想必是来给杨尚书送行的。
“六哥,时辰未到,可否让他吃饱了再上路,”慕容澈带着妙雪走上刑台,“女儿来送父亲一程本是天经地义,想必六哥也是不会拒绝的。”
慕容泱抬头看了看,“还请妙雪姑娘不要耽误太久才是,若误了行刑的时辰,怕是不吉利。”
“去吧,”慕容澈对身边的人道,“我在下面等你。”说着便下了刑台,混在人群之中。
“女儿不孝,”妙雪哭得凄惨,“父亲出事至今,女儿到今天才得以见到父亲。女儿带了父亲爱吃的菜和一盅酒,父亲不便,就由女儿喂您吃些。”
楚若璃站在不远处,看着妙雪哭哭啼啼,给杨尚书喂着吃食。再看慕容澈站在一边,目光却是在往自己这边看,忙别过了头。
“你别说啊,这妙雪还真有几分本事,”云尘拍了拍楚若璃的肩,“我觉得你还是赶紧回去,不然妙雪要是用些手段得手了,你可没地方哭去。”
“他又不是不知道妙雪什么身份,”楚若璃一拳砸在云尘胸口,“而且,我相信他,他不是个好色之人,不会被妙雪迷惑的。”
“阿璃,你究竟是真的相信他,还是对他并不在意,”云尘只是掸了掸胸口之处,“我见过不少所谓有情人,也并没有多少的情意。”
云尘这话叫楚若璃生出犹疑,自己是真的相信慕容澈此情不移,还是并不在意慕容澈情属何人?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不拒绝慕容澈示好亲近的?是成婚之后吗?可当初行宫之时,扬州之夜又如何解释呢?
“拿下!”
慕容泱的叫喊声让楚若璃回神。
果如消息所言,竟真有人想劫走杨尚书。
“别惹事,”云尘拉着楚若璃躲避,“躲远点才对。”
楚若璃和云尘混在人群中,只避到了并不远的屋檐下。
因为妙雪尚在刑台之上,慕容澈理所应当的在上面保护着。此景落在楚若璃眼中,多少有些不悦,还觉得鼻头有些发酸。
十余个黑衣人挥刀杀向刑台,官兵倒有些招架不住的模样。重兵之下,黑衣人竟轻而易举突进刑台。
“是想一举歼灭吗,”云尘嘴角微勾,“此事不合情理,像是故意而为的。”
“看戏就是了,管那么多干嘛,”楚若璃眼中只有慕容澈护着妙雪的画面,哪里顾得上其他。
黑衣人或想以人做挟持,向妙雪出了手。慕容澈在侧,性命攸关之事,自然不会让妙雪有所损伤。守卫的官兵不知是投鼠忌器,还是另有命令,竟只是假模假式的围着刑台,并不出手。
“慕容澈,”楚若璃有些担忧。
“回来,”云尘拉住了想要前去的楚若璃,“看戏就看戏,你上去干什么。就算要出手,还有我呢,左右也轮不到你。”
“都愣着干什么,给本王拿下这些意欲劫囚的歹徒,”慕容泱拍案而起,“可不要伤了瑄王殿下。”
慕容澈眯眼看向慕容泱,随后又应对围上来的黑衣人。心里有些明了了,这些黑衣人的真正目的,怕不是劫囚。
“保护瑄王殿下,”徐莹莹还是一身红衣,一骑而来。
徐莹莹的人马一出手,场面便立时改变了。原本迟疑不出手的官兵,此时却冲得很猛。
慕容澈拉着妙雪离开刑台这个危险之地,看着黑衣人被快速解决,也看着混乱中,杨尚书倒在了黑衣人的剑下。
不合理,越发觉得不合理了。这些黑衣人的本意怕从来都不是要劫走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