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中,许秋山惊见面前英姿少年,恍了片时才认出她就是当初选了自己做礼官的东越女子。
别后倏忽将近一载,再相逢竟是两军阵前,许秋山唏嘘不已,倾身欲行大礼,被蔚璃伸手拦住,“将军不可!我如今庶民之名,怎敢受将军大礼。”
许秋山眼含热泪,“太子妃还能记得臣,臣受宠若惊!若不是太子妃,臣可也没有今日!太子妃许还不知,太子殿下念着太子妃的缘故,已晋臣做了将军,统领东宫禁卫,还为臣娶了妻子,是位世家的女子,如今已有孕在身,请医丞看过,是是个女儿呢!臣先给她取名叫雉儿,是取当年太子与太子妃婚典所用嘉宾之名……”
蔚璃未料他这般热情,一言去竟是喋喋不休,讲了近况又叙相思,自然是风篁为她之相思,“太子带伤归国,闻老王之丧,又有子问罪,又遭新王之殇,悲恸连连,凄惨无边!太子便愈发想念太子妃……每每彻夜难眠,伏案而泣……有时又是孤身长立冷阶,望月垂泪……其中戚戚,太子妃无从想见……”竟落下泪来。
蔚璃实不忍相闻,他的悲痛他的哀戚她都感同身受,如万箭穿心。只是当下可也不是哀悼时。忙另外寻话,摒除悲伤,“难为你还有这诸多记念!只是你家女儿好在是取了雉儿的名字,若是取了兔子的名讳,倒是我邀约嘉宾不善了!”
许山秋被她这样逗趣,又破涕为笑,“哪里哪里!若是明年再得男娃,我便有意唤他许玉兔!”
蔚璃也不禁笑开,“将军功名至此,史官当为你许家着书立传,你这儿孙名讳也该慎重才是!唤做玉兔倒不若唤做月卿,兔是广寒客,伏为桂下卿!”
“好极好极!许月卿!太子妃不只为臣赐名,还为臣的儿子赐名,臣先谢太子妃大恩!再厚颜恳请太子妃可否顺便也为许家的孙儿赐名……”
“哈哈哈!”蔚璃终忍不住大笑,“好个许山秋!当真贪得无厌!儿子都要待明年,却又惦记起孙儿了……只是这以后不可再唤我太子妃了!我听闻……子青已有妻室。是我负他……”
“可是太子心中只有太子妃。”许山秋直言,只是言过又无奈一叹,低了头,又是黯然神伤。
“子青……近来可好?”问过便愈发心痛如割。如何会好?满目伤痛,要他如何承受!
许山秋又讲许多风篁伤怀悲恸之事,又讲了国中动荡不安,宗室觊觎王位,致使风篁不得不早立妻室以求子嗣,又讲到新立的太子妃,倒也能上下和睦,只是言辞寡淡、行止隐秘。
蔚璃静静听着,一时又问他讨了笔墨,写下书信一封,交至许山秋手上,叮嘱,“这信你随身收着,切不可有失。也不必向子青起。若有一日……但愿没有这一日,但愿你此生都不须开启此信。”
许秋山听得莫名,见那信封上写着:舅父崖绍亲启。一时间未明其意。
蔚璃便又释言,“我母后娘家姓崖,原是琛山巫族,只为青门衰落,东极之地无人镇守,近年来都为我王镇守东极。蔚璃今日来见,就是想拜请许将军,无论怎样,但请保重自己,务要代我看护子青,若然时局日下,下荼毒,子青或有不测,请带他往东极,凭此信函,崖氏一族自会收容。当然,也希望不会有这么一。”
许山秋握着信函,不知该如何言,怔了片时才含泪问道,“为何……要弃了太子殿下?你知太子殿下盼你归来……”又抚面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