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宁见状,心里明了这厮坐地起价。
不过他懒得计较这些。八年来,他第一次听到有关古堇的消息,哪怕是一些虚无缥缈的、不可定夺的信息。
涉水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力量,没有理智可言。
“说吧。”古宁从怀里掏出一黑卡扔在桌上。
那人虽说看着迟钝,可伸出手肘压住卡面,而后悄无声息的从桌台上将卡挪下来,前后不过一眨眼。动作之快,全然不似行将就木之人。
“嘿嘿。”黑袍人笑了笑,将身子前倾,喉头卡着一口浓痰,“你也是老顾客了,我就实话告诉你吧。”他揣摩了片刻,“八年前,第一批进入城市协防作战的是驻扎在临近郊区的第三野战军区1师三旅的王牌部队。”他指了指天上,“根据上边的指令,成编制的能接到讯息的,统一向西撤退了。”
说罢,他喘了口气,才接着道,“咱这里来的,都是零零落落的被打散的小股队伍。”而后用劝说似的口吻对着古宁道,“当年情况混乱,全龙郡散成一锅粥,你想在乱世找一个人,难如登天啊。”
“这个不用你关心。”古宁平静的说到,“消息从哪放出来的?”
“这个……不是老头子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希望顾客体量一下。”黑袍人模糊的说到,“嘿嘿嘿……不过消息嘛,还是有八成把握的,你想找的人如果真的在那支部队里,那就是往西撤退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古宁,“就算你知晓了又能如何?笔阵图外的世界寸步难移,更何况天大地大,那西边,啧啧……悬呐。”
“如果有相关的消息,都可以卖给我。”古宁将电话号码留下,起身离开。
推开门,呼吸着略微浑浊的浮躁的空气,思绪万千。
不远处,堵着一圈人,古宁用余光扫到了一抹熟悉的人影。
康江?
他怎么在这里?
“小子……不是我狂狗不给你宽限啊,你这样我很难办。”一个满脸横肉五大三粗的汉子飞喷着唾沫星子,周围一大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吃瓜群众,“你都拖了三天了,要是这账要不回来,我鹦鹉街的兄弟们怎么看我狂狗,我狂狗又怎么立足?”他突然狠厉道,“不是我不给你活路,是康江兄弟,你不给我狂狗活路!”
“两天,最后两天,我一定如数奉上。”康江惨白着脸,咬着牙,捂着一条手臂,裤脚上散着灰尘。
“呵呵……”狂狗狰狞一笑,招呼身后的小弟,“这话,我都听腻了。康江,老板念你是个可塑之才宽限了几天,你可别蹬鼻子上脸不知好歹。”他将头顶在康江面庞,攥住衣领,“打听打听,这地界,哪个敢拖老板的账?”
“废话少说,今天拿不出来,留一只手长长记性。”
这种事儿,在这里司空见惯,每天每夜,每时每刻,无数相同的类似的事情周而复始的上演。
“狂狗。”古宁眯着眼出言道。
“哪个喊我?没看见正忙着呢?”狂狗转身,瞧见了古宁,“呦,这不是宁哥吗,今儿怎么有空来这转转?”
“能不能通融几天?”古宁颔首示意狼狈的康江,同时快速的将一个小黑袋子塞到狂狗宽厚的手掌里。
“宁哥认识这小子?”狂狗不露声色的掂量掂量袋子,裂开一个笑容,露出镶金门牙,“既然宁哥发话了,看在宁哥的面儿上,就宽限两天?”他又看向康江,“听见了吗,两天……我们走。”
康江见他们离开,面露难色向古宁道了一声谢,佝偻着一步步离开人群,消失在夜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