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奕詝,“你没有杀她。”
关门的手闻言一顿,杏贞回头盯着他,似乎要从他的目光里找出他的真实想法:“现在宫里人人都,是我杀了玶贵人。”
奕詝轻轻摇摇头,竟全不受旁人影响:“按你一贯的性情,不屑去打落水之人。更何况,玶贵人罚入冷宫,一无所有,你会让她多活两年,也多受两年搓磨。”
杏贞扑哧一笑:“皇上,您这到底是夸奖,还是骂人?”
奕詝瞥她:“杏贞,你在朕心里,就是这么心眼。”
杏贞心中感叹,他的没错,她就是这么个心眼。
死多简单,眼一闭,腿一蹬,没了。
这不是杏贞想要的。
皇后遭了那么多的罪,死的那样孤独无助,她怎能容忍玶贵人死的那么简单?一定要让她体会到同样的痛苦,孤独,绝望,才许她去地下与皇后作伴。
“还有,朕很生气。”奕詝忽道。
杏贞一愣:“皇上明知不是我所为,那还生什么气?”
“不是你做的……”奕詝慢慢走到她面前,独属于他的淡淡墨香传来,“你为什么不跟朕解释?”
杏贞沉默不语。
“你不解释,证明不在意朕心里对你的看法。”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面孔,却不知为何,透出一点略显孩子气的赌气,“朕……很不高兴。”
就仿佛在别扭的,拐弯抹角的表达朕却对你解释,朕在乎你。
“我……”杏贞一时之间不知该什么才好。
她手段尽出,不惜得罪其他嫔妃,也要掠夺奕詝的宠爱。
等他真的将心掏出来,递到她面前,她却又不知所措。
只因她一直是个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的人,奕詝或许自己都不知道,如今在他面前的杏贞,实际上有一半是演出来的,他心里想要一个这样的女人,所以她扮演这样的女人。
……杏贞知道怎么做一个得宠的妃子,却不知道要如何做一个两情相悦的恋人。
奕詝忽然叹了口气,将还在发楞的她抱进怀里,许是不想让自己在这段恋情之中处于下风,故作强硬道:“你这样不像话,朕不该来找你!”
杏贞条件反射道:“可你还是来了……”
奕詝:“……”
“就当是破例一次?”杏贞给他一个台阶下。
“……不是第一次了。”奕詝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朕不喜欢破例,不喜欢这样反复无常的自己。”
在遇到杏贞之前,他一直是个严格自律的人。
食不言寝不语,再喜欢的菜至多也吃两口,不会动第三下,按时上朝按时下朝,就连临幸后妃,也都尽力一碗水端平,不特别专宠谁,也不特别冷落谁。
但杏贞来了,一把锤子一样,把他的坚持,甚至把他自己,全都打碎了。
“……那你,你可以不这样。”杏贞犹豫一下,“你可以回祺嫔那去。”
正好,你心乱,我心也乱……咱们要不要分开一下,各自冷静一下?
奕詝看她一眼,似会错了她的意:“安德海!”
安德海:“奴才在。”
奕詝:“让祺嫔不要等朕了,朕今夜要留宿储秀宫。。”
安德海:“嗻。”
奕詝一把将杏贞拉进寝宫,门外,安德海摇摇头,出去给祺嫔报信了,顺便指点一下娟子:“还不快把琴收起来。”
娟子看眼奕詝遗留下来的月露知音,问:“不用带去给祺嫔?”
“一贯只有你家娘娘,从旁人手里抢东西。”安德海乐呵呵道,“你何曾见过有人能从她手里抢东西?”
第二,承乾殿。
钮轱禄皇后坐在窗户旁,低头做着一副护膝。
外头轻轻几声敲门声,珍儿起身过去,过了一会,回到钮轱禄皇后身旁,低声与她耳语几句。
听了储秀宫里发生的事,钮轱禄皇后微微一笑:“且让她们去争,去抢,本宫只做手里这幅护膝。”
珍儿原以为这幅护膝的做给奕詝的,听她这样一,才奇怪问道:“娘娘,这护膝是……”
钮轱禄皇后手中的针线在护膝上一穿,目光在烛火下显得极温柔:“阿玛年纪大了,老寒腿越来越重,额娘从前给他做的,一定很旧了……”
见她动作忽然停了,看着护膝走神,珍儿忍不住问:“娘娘,您又想起主了?”
钮轱禄皇后失笑一声:“继续缝:时候,额娘待我特别严厉,行走坐卧都有规矩,容不得半点马虎,只有阿玛最疼我,老是护着我……”
一个宫女忽然走进来,拜过之后,道:“皇后娘娘,穆扬阿大人在乾清门外候着,请见娘娘一面。”
钮轱禄皇后一愣:“他不是在浙东赈灾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宫女:“穆扬阿大人,赈灾的事儿办妥了,因很快是主的忌日,特意告假回京。”
钮轱禄皇后看了一眼窗外,夕阳西下,眼看着就要黑了,等她走到宫门口,只怕宫门都已经下钥了。于是叹了口气:“你去告诉他,色太晚,明日再见吧。”
珍儿劝道:“娘娘,老爷风尘仆仆,破例一次又如何?”
钮轱禄皇后轻轻摇摇头,至少在外人面前,在皇上太后面前,她要表现得与当初的奕詝一样自律:“本宫是皇后,更要遵守宫规,免得落他人口舌,去吧。”
宫女又朝她拜了拜,然后出门去了乾清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