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太低下头看了他一眼，他们搬进来的时候，她扫了一眼，这小崽子应该是这小夫妇的儿子罢，这般想着更是得意，冲李氏扬了扬下巴：“你看，你家小儿都觉着老婆子说得对。”

说着，又和善的笑着夸他。

“乖孩子，还是你知道礼数……”

想什么呢？小崽子能是那种吃里爬外的？等着吧。谢三撇撇嘴，悄悄拉住了想要发火的李氏，脸上全是看戏的兴奋。

“阿婆说得对。”谢无垠再次点了点头，于老太脸上的笑更是得意，还想伸手摸摸他的脑瓜子。

谢无垠避开她的手，看着李氏缓缓道：“娘啊，咱家做的是吃食买卖，可不得小心，这锅里盛着的都是要吃进肚子的食物，自然得更小心……”

说着抓住李氏的手指，又看向于婆子的手。

住进来后，谢无垠便让李氏谢三把指甲剪了，这会儿李氏的手指甲被修剪得干干净净，指甲缝也一并被清理干净，昨夜动手时熬煮前，更是洗了数遍。

“没错。”

李氏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瞬间反应过来，上下打量着于老太：“这位婶子，您也说了这是吃下肚子的食物，最怕不干净。咱家这锅自然不是什么脏的臭的都能靠近，咱做吃食的时候，那手啊都是洗了再洗就怕不干净。您看看我这手，再看看您那手，我哪敢让您碰啊！您这手沾了锅，那我这买卖还做不做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两人手上，李氏的手虽不白嫩但也干干净净，于老太的手就一言难尽了，手上起皮不说那指甲缝里全是黑黑的，看着就倒胃口。

他们的手虽不说多干净但也比于老太的干净。

一时间，他们看向于老太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嫌弃，看向李氏眼中多了一丝信任，这样一双手做出来的东西首先就能保证足够干净，至少不比自家做的差。

至于前边于老太那番膈应人的话自然不攻而破。

李氏心中得意，看向于老太时，故作无奈的笑了笑：“原本咱也不想让您没脸，但您非要我说那么清楚，我这……哎。”

假做叹息，李氏的余光一直就没离开过于老太的脸，见她脸色黑了青，青了红的，顿时一扫郁闷，心情好得不得了。

还是她儿子机灵。

早早的就让他们把自己清理干净了，不然碰上这样的人，还真是找不到话反驳。这老太婆也是恶心人，而且也太歹毒了，无缘无故的就要绝了自家的生意，真想呸死她。

没占这便宜还惹来一顿羞辱的于老太，恼羞成怒瞪了李氏一眼，又低下眉眼，满是阴鸷的看着谢无垠：“小小年纪，一肚子坏水，呸。”

强自骂了一句，于老太颇为狼狈的扒开人群，冲出了谢家。

“那婆子是个难缠的，气量小，就住你家隔壁，你们仔细些，能不招惹就不招惹。”葛老头提醒一句，谢家的做的这肉很好吃，卤水也香，还有那凉拌猪耳朵也是不错。他刚刚没开口帮腔，一是吃得正香懒得管闲事，二是因为深知于老太的难缠脾性，再则她家有个来年开春下场考秀才的儿子，那小儿在镇上还颇有才学，这种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看在这么多好吃的份上，葛老头再次好心一句：“对了，她家有个来年开春下场考秀才的童生，听说颇有才学。”

考不考的中还另说呢，这话李氏自然没敢明目张胆说出来，只是撇撇嘴小声道：“我儿子以后还考状元给我争光呢。”

葛老头看了看谢无垠，想起他刚刚的话，哈哈一笑，没什么嘲讽的意思，反而夸道：“你家这小儿倒是机灵的，说不准还真能给你捧个状元回来。”

又问：“他在那家学馆念书？”

儿子被夸了，最高兴的莫过于李氏这个当娘的，脸上的笑止也止不住，毫不谦虚的点了点头：“那可不，我儿子聪明着呢。”

说着摸了摸谢无垠的脑瓜子：“他还没开始认字呢，不过快了。”

葛大爷善意的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众人汗颜，摇了摇头，只当李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妇人。不知道供人进学是件多费银子的事儿。就于婆子家的事儿他们还是知道的，以前日子也是挺不错的，自从供儿子进学后，一家人节衣缩食的，日子就差了。

“她家以前日子也是不错的，后来供他儿子进学就……”

“谁说不是呢，自古以来读书进学本就是费银子的事。”

“犹记着，这于老太以前还有几分富态，人也还算和善，现在怎么就变成……”

挤在门边的邻里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但语气客气了不少，话也是说一半藏一般，没有直接戳破。

谢无垠沉默，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地方，秀才的名头还是挺能唬人的，这于家还没考上呢，寻常人就要给几分面子。

看来读书认字的事儿要提上日程了。

“好了，咱这儿也吃饱了，你家熟肉做得真是不错。卖多少一斤？”

葛老头数了五文钱递给谢三，又问道。

话题扯回，有心想买一些的众人也看了过来。谢三压下心中的激动紧张，想了想到：“这样，今天是第一天，大家又都是邻里，原本打算六十文一斤的，只收五十文，就当是谢谢大家伙照顾我家生意了。”

众人犹豫一阵，五十一斤他们还是觉着有些贵了，生猪肉才多少啊。

谢三见他们犹豫，立马到：“真没多要你们，熬制卤水用的可都是难寻的好料，大料，那也是很费银子的。精煮慢熬一晚上才有这味儿，大晚上的都没能睡个好觉，挣得也就是个幸苦钱罢了。”

“味道绝对是极好的，不信你们尝尝就知道了。”谢三非常想做成这些人的生意，狠下心朝李氏喊了一声：“媳妇儿，切几片给大家伙儿尝尝鲜。”

在外人面前，李氏还是很给谢三这个当家人面子的，麻利儿的切了几片卤肉，真的是薄薄的几片，随即热情招呼道：“来来来，大家伙尝尝味儿。”

心里粗粗算了算，觉得还是能接受的葛老头，豪气挥了挥手，“给我来一斤肉，猪耳朵还有没有？也给来一只，家里有胡瓜，咱回去自己拌了吃。”

说着带头夹起一片熟肉慢慢嚼着。

“她家这熟肉真是绝了？”葛老头真心夸道，又帮着招呼：“都尝尝，尝尝你们就知道我没说假话了，贵是贵了点，但值啊。”

听他这么说，大家伙都上前尝了尝，尝过的都说好吃，本就有心买的更是当即拍定。

舍得花钱的一斤两斤的买，大多数都是切半斤想着给家人尝尝味儿。

就连那些本着不要钱白吃的最后都没忍住切了个一二两。

李氏谢三忙得不亦乐乎，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提着卤肉回去的的人，碰上认识的，又是一顿聊，陆陆续续的又来了一些人，有些是路上听人说的，有些是拿回去家里人吃了不够又回来的，到底不是街上，忙了一阵人就都散了。

谢三啪嗒一声关上门，做贼一样猫着手脚，看着李氏谢无垠，压低声音道：“咱数数？”

谢无垠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数。”李氏大手一挥，当即拍定。

之后就是哗啦啦数铜子儿的声音。

“刨去成本……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咱就挣了近两百文……”谢三不敢置信的喃喃一句，猛地抬头看向同样震惊的李氏：“媳妇儿，咱要发财了。”

捧着钱袋子的李氏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他们挣钱了？两百文？纯利？就这么会儿功夫？那要是再去街上摆开摊子……那一天下来会是多少？一个月？一年呢？

李氏越想，心砰砰砰跳得飞快。她算不清楚，但肯定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