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舒一口气,学着身边其他人那样一夹马肚让马跑了起来。
顾家先祖蒙元帝亲封威远公世代驻守荥州,到顾殊鹤已经是第六代,她在父亲死后,十六岁就领了正四品的威武将军一职。
顾府位于荥州未央城,距离她出兵的旭山足足有三百余里。
顾殊鹤这一路日夜兼程的往回赶,半点不敢耽搁,却在第二日晚上才终于赶到了未央城。
未央城城门禁闭,她看着巍峨的城墙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她可是拼了老命,两天一夜没闭眼,换了三匹马,一定能赶上吧。
只要顾府没被灭门,顾宿没死,顾殊鹤也就不必后半生都追着贺涧洲不死不休了。
她满身疲惫,身上汗渍与血污黏在身上,每个关节都叫嚣着酸痛,全凭着一口气撑着。
跟在她身后的钟曲沙哑着嗓子大喊,“开城门!将军回来了!”
顾家在未央城威望极高,说顾殊鹤是未央城主都行,平日里无论何时只要顾家的旗出现在城门前都能畅行无阻。
可今日这城门却迟迟未动,顾殊鹤极力忽略心底的不安。
无人应答。
任由钟曲大喊了许久,塔楼上都没有人答话。
顾殊鹤的心沉沉的落了下去,她走得急,只带了百余人,轻骑快马。
既没有带足够的弓箭,也没有攻城工具。
未央城的城墙是由顾家修缮的,这扇城门绝对是荥州十八城中最坚固的一扇。
风带来了鲜血与火焰的味道,她握紧了手中的缰绳,心底涌起了莫大的悲哀与绝望。
来晚了吗?
她已经这么努力了,还是无济于事吗?
众人都感觉到了不同寻常,他们脸上的疲乏逐渐转变为凝重。
没人开口,这些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将士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迎将军!”
塔楼上一声高喊,打破了这片凝重的寂静。
钟曲惊喜的抬头看去,“左唯风!”
顾殊鹤仰头看去,正对上一张笑容灿烂的脸。
少年笑起来时露出两个尖尖的虎牙,翠绿的眼眸仿佛林间最生机勃勃的那株翠竹,容色姝艳,眉眼深邃,美得近乎妖异。
城门缓缓动了起来,鲜血从城门打开的缝隙中涌流而出。
众人提刀上前推门,门后的呼喝哀嚎不断传来。
他们都清楚这扇门后的凶险,可无一人后退。
顾殊鹤打马准备一马当先冲进去,却鬼使神差的抬头看了一眼那少年。
他正笑盈盈的望着她,眼底盛满喜悦与信赖,黑暗中银光一闪,他自城墙上一头栽下,如同一颗坠落的流星。
身体先于大脑一步,她驱马疾冲上前,伸出双臂。
她吸了一口气,完蛋,这下一定会被砸断双臂吧。
流星如愿坠入怀中,她抱着少年单薄的身体,并未感觉到意料之中砸断双臂疼痛。
她松了口气,也不知道到底是世界果然不太科学,还是原身真的身体素质堪比超人。
钟曲已经一马当先的冲入城中,城门拉开了一条足以让两个人并肩进入的缝隙。
顾殊鹤再无暇他顾,她双臂一收,一夹马肚便冲了出去。
被摔在地上的少年恋恋不舍的看着顾殊鹤远去的背影,方才少女有力的双臂让他心跳如同擂鼓。
他反手将背后的箭矢一把□□,顿时疼的面无人色,心中却想到,若是将军能与他多说一句话就好了。真想一直跟在将军身边,干什么都好。
城中四处都是火光与哀嚎,顾殊鹤不认识路,冲进了城才感觉满手冷汗,她抽出长剑握在手中,暗暗祈祷千万别有人不长眼的撞上来。
佛祖保佑,她杀鸡都不会,杀人实在太难了。
奔逃的百姓见了她便如同见了救星一般高叫着,“少将军回来了!”
他们充满敬仰与信赖的仰望着她,那眼神几乎能称得上虔诚。
顾殊鹤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她跟在钟曲身后,越走心越乱。
只能沉默着不断握紧手中的剑柄,她下意识的开始害怕起来,害怕看到最糟糕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