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杨还是感冒了。J市的秋天特别折腾人,最低温和最高温能差十几度。白天热得穿短袖,早晚不穿件外套都没有办法出门。再加上他还打球出了汗,风一吹,可不就感冒了。
那天晚上从李志衡车上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身上盖着的西装,一看就知道是李志衡的。白晓杨使劲儿眨了眨酸涩的双眼,看到李志衡半躺在他旁边的驾驶位上睡着,车座已经放到最低,近乎平躺。座椅旁边的烟灰缸里横七竖八地摆着一堆烟头,烟灰都满出来了。但车里居然闻不到一点烟味。
李志衡睡得浅,一翻身就看到半梦半醒的白晓杨。
“你醒了?”
“我睡着了,你叫醒我就是了。你看看,害你等我等到现在。”看到这些烟头,李志衡一定是等了很久,见他没醒,才眯了一会儿。
“没事儿,看你睡得沉。而且今天是周日。没不上班啊。”
白晓杨把衣服从身上撤下来还给他,有些无奈地跟他说:“少抽点烟吧。”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李志衡的烟瘾是白晓杨眼看着增长起来的。以前跟白晓杨一起吃饭他还忍得住,实在不行也就出去一会儿抽个一根过过瘾。现在是一根接一根。上次在他家,他在工作,原本干净的烟灰缸,一会儿就被塞满了。
“我也没办法啊。工作这几年,除了抽烟喝酒,其他什么也没学会。”李志衡打开车门,走到了清晨的湖边,伸了个懒腰。秋天的早晨温度真的不友好,白晓杨一打开车门,没有车内空调和李志衡外套的保护,马上打了个寒颤。
“赶紧回去吧,天还是蛮凉的。”
白晓杨摆摆手:“不至于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了。快日出了。”
李志衡顺着白晓杨的目光远眺。厚重的云层被太阳染成了橙黄色,一束束阳光从那些缝隙中透了出来,湖水也被镀上了金边。刚刚天空还是一片空洞的深蓝,这片压抑的蓝色有一种吞噬的力量。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结束。它像是把阿波罗囚禁了。可太阳神就是太阳神,他永远有战胜一切的力量。一旦他金色的光芒被释出这么一点点,他就能撕裂整片天空。很快,金色光芒普照大地。阿波罗再次像世人证明,他,才是这片天空至高无上的主宰。
白晓杨看了看手机,6:18分。
“去吃个早饭吧,我家门口的烧卖可不比一中的差。”
“是吗?我家门口的也很好吃啊。”李志衡反驳道。
如果问J市人,哪家夜宵烧卖最好吃,那么10个人有9个会回答一中门口那家。但是问他们哪家早餐烧卖最好吃,答案呢,也很统一:“我家门口那家。”
周末清晨的早饭铺子只有出来晨练的大爷大妈们来吃。这种小区门口的铺子显然是做熟客生意的。李志衡这个不速之客如果没有白晓杨的引荐,估计会窘迫地忘了点单。老板暂时停止和老朋友的攀谈起身招呼这白晓杨和李志衡。
招呼完,老板继续和坐在隔壁桌的大叔攀谈。他看起来跟老板很熟,不大的店铺里回荡着他们聊天的声音。右手拿筷子,左手还攥着一小瓶劲酒。
关于J市人“喝早酒”这个习惯,李志衡还是前不久才知道的。刚知道时他还很意外,谁大清早的喝酒啊!奶奶听到李志衡这样的理论更显意外:“你爸不就有这个习惯吗?”
对于老头子的小癖好,李志衡都不甚了解。他只知道父亲有时候会特地早起跑个老远去吃早饭——这大概就是中年男人的情怀。
小酒,早餐,热汤以及老友,都让这家小铺子成为寒冷清晨中最具人情味的地方。纵使外头凉意入骨,于此地,都毫无关系。
用餐结束,李志衡离开才发现他们俩是这几桌客人中来得最晚,走得最早的人。过客匆匆,不过就是这般模样。
还没走出店门,白晓杨对着里面喊了句“老板再打包三份生烧卖,分开装。”
“好的。”
李志衡以为他自己想吃,就没在意。
“这份你给嘉嘉,带回家蒸一会儿就能吃了。”看样子,剩下的两份就是带给白晓杨父母的。
李志衡都快忘了,家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小丫头片子。
“这丫头一到周末就睡到中午。还好有你想着她,省得她又要来烦我。”
“早点回去吧,补一觉。”
“嗯,拜拜。”
回去的路上白晓杨就觉得头重脚轻。周日昏昏沉沉睡了一下午,醒来一测,果然发起了低烧。虽然烧得不严重,但也够受的了。
实在没办法才请了半天假。学生们都有点不太适应。读了这些年书,只听说过体育老师请假的,还头一次听说数学老师请假的。况且还是个班主任。
白晓杨是个认真负责的老师,哪怕是班上很调皮的学生们都知道这一点。所以,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白晓杨肯定不会请假的。估计病得还挺严重的。就这,他还担心耽误教学进度,只请了半天,好让下午能抽出一节课来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