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傅尽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傅心悦的牢房中。看她蜷缩在墙角,冻得瑟瑟发抖,他脱下身上的披风轻轻盖在她身上。
傅心悦被身上突如其来的温暖惊醒,她抬眼看去,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傅尽陵。
“阿悦,你受苦了。”傅尽陵蹲下身子,握住她冻得发红的双手。
傅心悦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身子,挣开双手,防备地看着他。傅尽陵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温温和和,实际上却是阴沉可怕。“这里不该是陛下来的地方。”
“你在这儿,寡人怎可不来。阿悦啊,寡人活不了多久了,今生我们的兄妹之情就快走到尽头了,来世……也未必有来世。看在血浓于水的份上,别再记恨寡人了。”
“陛下究竟要说什么?”说虚伪好听的话,向来是傅尽陵的拿手本领。
傅尽陵挨靠着他坐了下来,“阿悦,宗长欢在哪儿?”天牢着火,怎会偏偏只烧死一个宗长欢,想来也是她和傅离渊做了什么交易。
“你想做什么?”傅心悦警惕道。
“寡人只是想告诉他这帝位上的艰辛。”傅尽陵轻叹一声道:“站在无人之巅上,寡人能体会到的只有漫长的孤寂,和太多的身不由己。若是寡人能够选择,寡人宁愿与所爱之人平凡的相守一生。阿悦,寡人无能,无法让你无忧无虑,但寡人希望有人可以。”
若是傅心悦不了解傅尽陵,说不准听了这些话还真会感动。可惜啊,傅尽陵的真面目,她早就领教过。
“寡人可以不追究宗长欢谋反之罪,允他回涪昶,也可以掩盖是你杀害北燕公主的真相,让你随他一起离开。”
“那我们能为陛下做什么呢?”她才不信,傅尽陵会那么好心。
“寡人希望宗长欢可以支持新帝。”
她就知道傅尽陵目的不简单。说什么帝位艰辛身不由己,不过就是想断了宗长欢夺位的心思。也难为傅尽陵命不久矣,还要替儿子铺好路。“好。”先活着,待日后另寻良机,再行夺位。
“寡人可以信你吗?”
“陛下要是有些选,也不会来找我吧。”
“那个孩子现今六岁,眉眼间长得很像你。”
“你说什么?”傅心悦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阿悦,你记得,千万不要违背今日所言。”傅尽陵从袖中拿出一条长命锁,然后拉过她的手,将长命锁放到她手里。“寡人死之前会将那孩子的消息告诉可信之人,往后太子安好,那孩子便无虞。”
“我分明亲眼看着那孩子断了气,他怎么可能还活着。”这条长命锁独一无二,上面的生辰八字和名字是她亲手刻的,还有一处瑕疵,错不了。“我的孩子……真的还活着吗?”
傅尽陵扶着墙艰难地站了起来,随行的宫人见此立马走过去搀扶住他。“现在活着,以后的话,就要看你的选择了。”
其实傅尽陵本想杀了傅心悦的,一来是为维护两国和平,二来为太子解决隐患。就在今天他收到了一封来自北燕皇室的密函。密函上说:皇室发动内乱,皇帝太子皆毙,九皇子临危受命,登基称帝。众臣不服,内乱不止,危机重重。遂向商国求亲,愿缔结两国之好。
依北燕现在的局势,根本无力追究宋愔之死。缔结两国之好是假,稳定北燕朝局是真。也正因为北燕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傅心悦逃过了一劫。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让那个孩子永远成为傅心悦的顾忌,让她和宗长欢再不敢染指这商国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