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曾料到反转会来得如此之快。
次日便传来个坏消息。
第二支翼族大军正在朝青州逼近,领队的大将修为在冷长书之上,有着合体后期的修为。
单凭一个冷长书必然是守不住青州的,无奈之下只能向别的州发出求助信息。
包括有周若岚镇守在内的冀州如今每个州都自顾不暇。
陆家所守的豫州更是在消息发出的不久前被攻破以陆娉婷为首的陆家人皆还活着,索性都来支援青州。
又是一场恶战。
宋芷昔正不遗余力地四处“攻击”人。
她盯着某奇形怪状的翼族战士看了半天,才一脸欠揍地道:“你算什么鸟啊兄弟?”
近些日子双贱合璧可谓是恶名远播宋芷昔目光扫来的一霎那名翼族战士便忍不住一阵瑟缩。
他下意识拔腿就跑只想远离这个贱兮兮的人族女修。
宋芷昔一脸不屑,说话声音可谓是尖酸刻薄:“嘁蝙蝠身上插鸡毛,装什么鸟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人步伐一顿紧握双拳,缓缓转过了身。
宋芷昔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有戏,忙扯着嗓子喊:“老大!就他了!快砍!快砍!”
话音才落,周弃钰便如鬼魅般出现在那人身后。
刺啦
在血色的晕染下今日的夕阳愈发瑰丽璀璨。
宋芷昔与周弃钰的双贱合璧看似赢得轻松,实则他们二人比谁都清楚这样的作战方式显然撑不了太久。
三天不停歇的鏖战使在场的每个九州修士都疲惫不堪。
宋芷昔与周弃钰这样的高阶修士身上所背负的责任自比普通修士高他们二人已合力解决掉场上最后一名出窍期修士余下的蟹兵蟹将尚不值他们出手。
陆家人迟迟未出现,翼族援军却已临近。
每个人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宋芷昔更是近十日都不曾合眼,稍一放松疲倦感铺天盖地而来,仿佛下一刻就能立在战场上睡着。
周弃钰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一瞬:“你先去休息。”
宋芷昔知道自己身体状况怎样,也没客套,趁现在有空,去打坐休息会儿也是好的,否则下一波敌军来袭,她都提不起劲儿。
喋喋不休地念了一整天,宋芷昔只觉比亲自动手砍人还累。
宋芷昔走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如入无人之境般畅通无阻。
战场上无人不识这张脸,一路走去,两方交战士兵自觉让路,退潮般涌开,场面不可谓之壮观。
宋芷昔还没明白,她根本就不需要特意去找空地,有她的地方就注定没人敢待。
她坐在一截即将风化的枯木上,仰头望着天。
好久没见过这般绚丽的火烧云了,仿佛是谁一把火点燃了整片天,映着遍地尸骸,道不尽的壮阔寂寥。
宋芷昔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景,却不得不承认,它的确美得惊心动魄。
如此一来,便不再奇怪,为何有人偏爱在战场上洒热血。
遥远的东方天际徒然出现一个小小的黑点,中断宋芷昔胡乱飘飞的思绪。
它正朝战场所在的方向急速拉近。
随着它的不断靠近,原本模糊的轮廓也逐渐在宋芷昔眼中变清晰,好像是一辆青铜锻造的战车
看清此物全貌的宋芷昔神色一滞,心想,难不成就来了?
她正欲出声提醒众人,下一刻,就有令人窒息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磅礴灵力织就的天罗地网,让每一个被它盯上的猎物皆无处可逃。
宋芷昔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在这骇人威压的攻势下竟喷出了大摊鲜血。
元婴中期的宋芷昔尚且如此,修为更低的九州金丹修士纷纷昏厥,更有甚者,内脏都被搅成一团烂肉,直接倒地暴毙。
不仅仅是宋芷昔,在场之人皆震惊,情报有误!领头大将竟是渡劫期修士。
这便是距大道仅一步之遥的渡劫期修士的力量,在他面前,元婴修士都如同蝼蚁般不堪一击。
绝望似潮水般涌来,从脚底开始蔓延,一层一层将宋芷昔覆盖。
随着他的到来,本还胜利在望战事急转直下。
整个战场都笼罩着一层名为哀的消极氛围。
千米之外,正在盘腿吐息的冷长书赫然睁开了眼。
不过一晃神的工夫,他便握着剑出现在战场上。
他的到来并未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
没有人傻到觉得合体中期剑修能与渡劫期大能一战。
既如此,又何须再做无谓的挣扎?
是了,在渡劫期大能威压的压迫之下,连半点反抗之心都生不出来。
蜉蝣撼大树本就是个愚不可及的笑话。
百里开外的青州边界。
察觉到整个青州气压都不对的陆娉婷毅然调头往兖州走。
其胞弟陆华秾下意识发出质疑:“姊姊在此时调头是何意?”
陆娉婷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他:“渡劫期老祖都来了,我们这是赶着去送死?”
陆华秾却不依不饶,传音给陆娉婷道:“你身上不是有那件宝贝么?有了它,剑圣想要重创渡劫期大能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他所说之物乃陆家传家之宝,持有者可使时间冻结近半刻钟,只不过那玩意儿每十年只能启动一次,有它做辅助,冷长书还真有重创渡劫期大能的可能。
“家族至宝岂可乱用?”陆娉婷嘴角微掀,眼中道尽薄凉:“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都没长大。”
陆娉婷又岂会想不到这些?
可实际情况是,那群人的死活与她何干?
只要陆家能继续延续,九州界的当权者是谁都可以。
她绝不可能在只有一半胜率的情况下贸然跑去送人头。
陆娉婷毫不留恋地走了,青州上空又添一层阴霾。
冷霜霜擦掉溢出嘴角的鲜血,倏地朝冷长书靠近:“师父”
那名谪仙般的男子头一次露出这般凝重的表情:“快逃!”
他双手举剑,划出一道透明结界。
周弃钰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之人,他拽着犹自愣神的宋芷昔一下飞出数千米远。
位于战场另一端的巫启也连忙跟上周弃钰的步伐,一时间所有幸存的九州界修士如鸟兽散。
唯独冷霜霜握着剑不肯离去。
所有人都明白,留在这里唯有一死。
牙关紧咬的谢准脑海中突然多出一个声音:“带她走。”
那个“她”当然是指冷霜霜。
谢准神色一凛,一掌劈在冷霜霜后颈上,失去知觉的冷霜霜软绵绵瘫入谢准怀里,终究还是离开了她师父。
待清空战场,冷长书才握剑指向五百米开外的渡劫期大能。
那名端坐于青铜战车之上的渡劫期大能一声冷哼:“不自量力。”
他抬手间风云巨变。
狂风呼啸,大雨如注,数百道飞速运转的龙卷风冲天而起,顷刻间山崩地裂,俨然一副灭世之景。
紧随其身后的翼族大军也终于在这一刻赶到。
扇翅声由远及近,本就昏暗的天在这支军队的遮蔽下再也寻不到一丝光。
黑暗中谁在挥刀?
又可曾知晓死在你刀下的亡魂姓甚名谁?
无人应答。
整个世界只余一片混沌的冲杀声。
飞溅的鲜血在这一刻汇聚成河。
谁都想活下去,唯有不停地杀。
不停地杀
天太黑,世道太乱,与宋芷昔相熟的那几人早被冲散。
宋芷昔一剑斩断来袭之人首级,转身又杀一人。
此时此刻,于宋芷昔这等量级的修士而言,最可怕的不是那群蜂拥而来的追兵,是渡劫期大能与冷长书对战时所产生的能量余波。
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掉两三个同级别的元婴,却躲不开千米开外扫来的罡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