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谁?”她问我。
“秦三月?”我的尾音有些打颤,因为头顶上明晃晃的七楼楼牌号正闪着光,告诉我这就是他居住的那间房。
“谁啊?”她显得很迷茫,我的心情更下一分。她不认识秦三月,那么连秦三月也住在这的可能性也落空了。
“你是说前几天住着的吧。”女人挠了挠刚洗未干的头发,最后歪着脑袋说,“我听房东说之前住这的人三天前租约到期了,可能就事你要找的人吧,应该搬走了。”
“他有留下什么吗?”我不死心的问。
女人有些不耐烦了,她把身子缩回门内,只留半个脑袋在外面。她说,“家具都是房东的,如果你要进来看是不行的,我还有私事呢。”
“有没有?”我的声音突然挑高,神情也变得可怕起来,她有些怕了,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最后只能看着我,然后啪的一声猛地关上门。
我在门外突然痛哭起来,哭到累了,便红着眼睛上了楼。八楼的楼道逐渐热闹起来,几家新搬来的住户正在互相笼络着邻里关系,我默默无声的穿过人群和白色的墙壁。猛地开门,猛地带上。
室内还保留着旧时的空气,我回了卧室,朝着窗外撕吼起来。清明无阻的夜空把这声音无限放大,最后演变成像是有人坠楼的惨叫。我趴在桌子上,翻开许久没写过的日记本,潦草写下几行。
冬夜
不见
新日。
这些文字承载不了任何东西,我想多年后的我偶来看见它也不会记起任何东西吧。于是,我心血来潮的把这几个字用钢笔尖刻在手臂上。
钢笔的墨水印很快散去,最后留下几道肿起的血痕。我早晨望着手臂上的伤口默默的发着呆,今天我不准备去教室,也没有欲望走出五步之遥的房间。窗外又下起了大雪,我脑海中突然出现他受寒不住颤抖的画面,想到这我突然笑出声来,最后竟然停不下来。我伏在桌子上,胸口不住的乱颤撞到桌子的硬角,疼的我掉出眼泪来,可我仍然在痴痴发笑。我想不出原因,也不试图去搞清楚这种情绪,只是甚是怀恋几天之前的时光。
他的消失我早就该察觉到预兆,只是我被短暂的幸福击晕了头脑。我想要回到凄清寂寞的那片空间,却始终没有办法回去。楼道里不久后住满了人,大约是这栋楼的优势终于云开见日,想要安家落户的人们都选择了这里吧。我一出门便能看见楼道里堆得满满的杂物,比如说崭新的自行车,一盆开花结果的橘子树,以及千千万万人类居住的温暖的痕迹。不知在哪一天,头顶冰冷的白炽灯被换成了亮黄色如日光般的高瓦灯具。
这些变化我从未想到,逐渐的,夜晚遥望这楼便看见的是个灯火通明的世界了。这一切的发展犹如命运,无可预料也无可避免。在我逐渐适应的时候,我听闻了他的死讯。
原来秦三月早已逝世,孤单的死在冰冷的冬夜病房里。
我带着一束鲜花,到了数百公里的省外看望他的遗迹。这时已经是来年夏天了,几天前我收到他的来信,其实是他友人代写的,不过在信的结尾落款上标明了这是秦三月病重时的原话。
里面的内容大抵时叫我不要伤心和原谅他的不辞而别什么的,其他的我已经不记得了,最后末尾留了他友人的联系方式。我和友人联系上之后便打算在清明节这一天为他扫墓。
我已安排好时间,坐上巴士车之后心无旁骛的赶过来。
友人一早就在车站等我。我下了车便看见独自守在站内长椅上的他。我有点灰心,好像在为秦三月真的离开这件事无法释怀。我下了车后走进这小小的车站。
车站只有一条长椅和一个简陋的遮雨屋,连个售票员都没有,此外是新雨后漫山遍野的油菜花。花已开出,可以瞥见无尽的黄色。这是个极小的地方,在地图上连个标记都无法留下,和我的出生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