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武侯府里,彭子琳呆呆的躺在自己屋里的床上,目光涣散,比之前显得更为呆愣。
贴身丫鬟莲藕轻轻叹了口气,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上前,“小姐乖,起来吃药了。”
彭子琳似是并未听见,一双眼依旧直勾勾的紧盯着床顶,动也未动。
莲藕转身将药碗放在小杌子上,半坐在床边,侧着身子去扶彭子琳的肩膀。
彭子琳吓了一跳,抖了抖,目光微转,见是莲藕,才安稳下来,依着莲藕的手半坐起来。
莲藕端起药碗凑到她嘴边,轻轻的哄劝着,“小姐乖,喝了这碗药,病就好了。”
彭子琳也很乖,张嘴便喝下去一大半。
莲藕忙往她嘴里塞了一大块蜜饯,等她嚼了嚼,才又端起碗让她把剩下的一半喝下去。
喝完药,彭子琳又在床上躺下,眼眸微动,有了些生气。
现在的勇武侯府,每个院门外都有侍卫把守,各房的主子丫鬟们都被关在各自院子里,不准四处走动,就连吃喝都有院外的侍卫们递送进来。
她并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母亲和两位庶兄情况如何,这一世的变故让她惊慌失措,直到了此时,她还不确定自己到底是真的清明,还是一个痴傻儿的妄想。
她倒并不担心此刻的勇武侯府,皇上之所以没直接斩了他们,而是将他们软禁起来,应是怕影响大局,只等彭子轲回来再行处决。
而到那时,彭子轲立了大功,求皇上赦免也不过是以功抵过,勇武侯府暂且并无危险。
然而待彭子轲,也就是匈五回来后,她又应该怎么办呢?今生今世,她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勇武侯府满门都丧在匈五的手里?
前世她一个痴傻儿,所到之处不过是勇武侯府方寸之地,所见也不过是勇武侯府之事,这世间的事,她大多看不明白也参不透,更不知道该如何解救这满府的人命。
她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
官道上,几匹快马一路狂奔,掀起阵阵沙尘渐迷人眼。
待到了边境郦城,马上之人猛的扬起鞭子在半空中使劲挥了挥,那马儿更似箭一般的飞驰往前,一路奔进了都督府!
贺星锐侧着身子坐在书案后,将京城送来的信看了又看,眉角缩了又缩,始终不敢相信上面所说。
叶清鸣被婆婆折磨险些致死,是真的吗?
但皇上亲笔书写岂会有假?那老婆子居然真的敢!
他一把将那封信揉成一团,狠狠的捏在手心里,似是要捏成碎末。
面上神情越来越冷,周身都散发着不容人靠近的冰冷寒意。
立在一旁的心腹贺海暗暗吃惊,不知信中所说何事,竟会让王爷如此动怒,难道是府里出事了?
但来送信的并不是他们的人,而是从宫中所来,那是宫里出事了?
贺星锐低眸凝着手心里揉碎的纸片,眼前掠过一抹亮丽傲娇的身影。
他眉角微动,目间蕴了丝丝轻柔,仿佛握在手心里的是那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
他蓦地抬起头,面上已恢复冰冷,沉声吩咐,“传书,今夜行动!”
——
午后的阳光暖意融融,从窗外射进来,笼着窗下仰躺在软塌上的人儿,一袭羽蓝色刻丝金枝长裙柔顺的铺在榻角,半落下来,泛着一层淡淡的金蓝色光晕。
榻上的人儿对着窗户偏着头,略显杂乱的长发自颈间滑落,在阳光下闪着亮光,似是被染了暗黄色,几乎能看到上头一层层裂开的分叉。
一个年轻的妇人走进来,相貌娇美,行走间皆带着一股优雅端庄,正是忠信侯府的大姑娘叶清佩。
她缓步往前,隔着软塌几步远,瞬间顿住脚步,愣愣的望着那个小人儿,竟有些不敢再往前。
榻上的人听到动静,慢悠悠的转过头来,惊异过后,却是轻嗤着叫了一声,“大姐姐……”
叶清佩蓦地睁大眼,目中满是震惊,呆了。
纵然她已听人提起叶清鸣目前的状态,但也远远没想到竟是这般景象,那个亮丽鲜艳总是傲娇着昂首挺胸的美丽女孩儿如今,竟是……竟是……
两滴泪悄无声息的滑落,她身形微颤,迈出的每一步都重若千斤,仿佛拼尽了全力才终于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