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贞觉得自己遇上了一个学识渊博的知音,“夏姑娘好生博学,元某佩服。可知这些花卉如何寻得?如何栽种?”
夏蝉耳朵听到最多的便是“这女娃什么都不会”,第一次有人称赞自己博学,她有点不好意思,心里却美滋滋的,“其实我也只懂一二,大部分是在我三哥收藏的书读到的。具体怎么寻得怎么栽种还得回头看书。”
“哦,都是些什么书?”
“异域奇物博览,花卉鉴赏图集,我三哥是左使徒,常常出使异域他国,每次带回好多书籍,有些文字看不懂,我就捡些读的懂的来读。”
元贞坐下身来,望着眼前的茂叶,露出了羡慕的神色,“我以前也想入左使徒,可是爹不同意,说那是闲职,硬是送我进宫。如果我也能像你三哥那样游走天下,看遍天下的奇花异草,奇景异色,那该多好。”说着说着,黯然神伤地垂下眸子。
夏蝉对元贞生出了惺惺相惜的感觉,连忙安慰他,“我可以让三哥把他的书借给你读,说不定你可以把四季都栽到王宫里来。他每到一地便会写日志记录当地的奇闻轶事,我都看过,可有趣了,他庆国大典便要来,我让他把他的日志也借与你。以后说不定有朝一日你也能行走天下。”
元贞高兴地抬起头,“那便是好,谢过夏姑娘。”
“哎,这里有芦荟!”离夏蝉五步外的土质比较干的一个小坡上种了一排锯齿状的低矮植物,她立刻低下身去仔细观看,“我娘有托人从南疆带来,比这个粗,颜色比这个浅,捣碎了敷脸上可以去皱纹。”
“哈哈,涂在头发上可以让头发更顺滑……”
“洗发我喜欢用山茶花……”
二人从栽花聊到护肤洗发,在到保养驻颜。或许是林子太过凉快,不知不觉日出三竿。夏蝉猛然想起商玄羽让她不要逗留太久,“对不起元公子,时候不早了,小人夏蝉告退。”
“姑娘且慢……”元贞正聊得兴致上,本想问问她是王宫里哪家主上的门客,以后可以登门拜访,夏蝉已经飞也似的跑向清流园。
夏蝉跑回清流园,还没溜进自己的屋子,便被青云逮住,“夏小姐,公主让你过去。”
“公主什么时候回来的?”夏蝉心虚地问了一句。
青云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半个时辰以前。”
夏蝉心想不好,可能又要被罚跪,硬着头皮跟着青云走去商玄羽的正房。商玄羽正在堂屋用膳。见夏蝉过来,便唤退青云,青云走之前给夏蝉一个你多保重的眼神便关了房门。
夏蝉像犯了错的孩子,垂头站立在离商玄羽几步远的墙角,偷偷地瞟着商玄羽。
“你知道现在几时了?”商玄羽停下手中的银箸。
夏蝉低声说道,“末时。”
商玄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去哪儿了?”
“就在上书房后面的林子里。”
“一个林子里呆那么久?”
“碰到一个叫元贞的公子,多聊了一会儿。”
商玄羽的眼睛动了动,“你可知道这个元贞是谁?”
“不知。”
商玄羽转过脸,直视夏蝉,看到夏蝉那副囧样,确定她所言属实,“前日先生教的元氏族谱,你学了些什么?”
夏蝉这才想起之前先生确有教过镇国将军家的族谱,她只记得商简狄的爷爷叫元洪,是镇国将军,已故王后是元洪的女儿叫元颖,商简狄的驸马爷叫元执,至于他们的封号,做什么的,还有其他什么人都跟着她的神游倒太虚幻境里去了。
商玄羽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夏蝉不是读书的料,更不是当伴读的上好人选,她召她进宫也没有把握,直觉她们冥冥之中有着某种联系。也许是多年前的那个幻夜,这个主动牵她手亲近她的小女孩让她念念不忘,也许是回国路途上生死相依让她心安,又或者她想弄明白为何那夜被她轻薄,她表面恼怒,但是内心深处却勾起了某种前所未有的萌动。
被夏蝉强吻那次并不是商玄羽的初吻。十七岁那年,有人对她表白,信誓旦旦,许她一生一世,她只是一笑了之,那人上战场之前亲吻过她,她心中也曾荡起过些许涟漪,可终究没有感觉。
那人回来之前她便被父王接走,她走的时候才记起还有人许过她承诺。然后遇到了夏蝉,夏蝉的那一吻却让她震颤不已,心有余悸,这种悸动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夏蝉聪明,却心性简单,她本不属于宫廷,卷她进来,不知是福是祸。
“元贞是元洪次子元成的儿子,也就说是长公主的表弟,他以前是长公主的伴读,长公主取消了伴读一职,元贞便在她府中做了门客,元洪耄耋之年,去日无多,长女王后元颖已逝,将军府的主事人便是元成,元贞作为长孙,也将承爵。”
难怪商玄羽会介意,元贞是长公主的人,长公主与商玄羽的恩怨人尽皆知,说不定哪天就兵刃相向,夏蝉自己也介意。
元贞谈吐文雅,爱好相投,抛开身份门第不说,却是个知音。
“元贞是个美男子。”夏蝉只能说些废话来敷衍商玄羽。
商玄羽有些不满,夏蝉这个小登徒子她不是没领教过,先是秦西禾,阿丙,在来元贞,美色当前,那家伙就喜欢套近乎,“算了,你回去吃饭吧。”
“公主不罚蝉儿?”夏蝉怯生生地问道。
“不罚,你去吧。以后同元贞讲话,谨慎便是。”如今夏蝉对自己唯唯是诺,恭敬服帖,商玄羽反倒有点不习惯。
夏蝉退出房门,想起自己承诺过元贞要把夏长空的书和笔记都借与他,又长吁短叹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