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里的急切丝毫不掩藏,宫幕沁正色下来回道:“我们会尽全力。”
银祁点头,看起来好像连坐车都嫌慢,直接又开了一个传送结界示意他们进殿。然后对着一边跪着的侍者道:“在凌阁手底下胆子越来越大了,你就跪着吧。”
说完也不看侍者惨白的脸色,率先进了结界。
宫幕沁甫一走进,还没来得及端详宫殿里的情形,先被迎面扑来的一个五大三粗的身影吓了一跳。对方看也没看他们三个,直冲着银祁过去了。
“你现在退缩根本没用的!到时候他们转头过来先对付我们,你要眼睁睁看着晶狐族覆灭吗?”
银祁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有气无力地制止:“兀戈,闭嘴!我不想跟你吵了。有客人在。”
兀戈这才欲言又止地住口,转过头来俯视宫幕沁他们,然后单手按胸行了个礼。
“欢迎您,远道而来的客人。看您年少有为的样子就一定可以帮忙。”他单刀直入地生硬吹捧道。
然后他上前来拍了拍宫幕沁的肩膀,力度比起陈墨不遑多让,宫幕沁差点被他拍趴下。
他哭笑不得地心想:“这个世界的人好像都特别喜欢这种见面方式。”
近处看这个兀戈长老,说他英俊也说不上,五官里好像只有鼻梁特别端正笔挺,嘴角带着像是轻蔑细看又不是的笑意,眼睛勉强算得上深邃,剩下的只能用乏善可陈来形容,可说他丑,好像也不大准确。
宫幕沁抿抿唇,谨小慎微地端出“久仰大名”四个万能的字来回应。
晶狐族算是这个世界上拥有古老血脉的种族之一。或许是因为狐狸本性机警,因此开蒙也比较早。晶狐族的祖先在远古就带领族人在亚伐森林定居繁衍,至今有历史记载的传承也有上千年了。
那本塞进他背包里的《晶狐变迁史》一看就是陈墨一时兴起交给他应急用的,如今任务也换了,要他靠那几张纸装历史专家跟狐狸们套近乎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宫幕沁暂时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决定干脆开门见山,遂端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我们应召全界通缉令而来,长老不必客气。”
“那感情好啊!”兀戈笑了一声,随即又觉得有些失礼,挠挠头道,“诶别叫我长老长老的,我以前跟着殿下四处打仗,一时半会还真不习惯人家叫我这种糟老头子的称呼。银织她生性顽皮,跟我也算是一起长大,谁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唉。我们把晶狐族的地皮都翻了好多遍,可这个小丫头就是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你说这万一出点什么事……”
说到这里,这个身形魁梧的大汉居然有些哽咽。宫幕沁实在是外交辞令词汇匮乏得不足以支撑他安慰这个感叹又不像感叹哭又不像哭的长老,此刻只好沉默。
这时,槿突然从宫幕沁身后站出来,摘下了她的面纱,直直地看向银祁。
宫幕沁一瞬间浑身都绷紧了。
﹉﹉
南境。帕特莎大草原。
帕特莎在灵族的语言里是“月亮女神”的意思。方圆上千公里的草场上几乎没有什么遮挡物,而因为高海拔的关系,月光和星辰似乎特别眷顾这里。晴天的夜晚里,月白草便散发出银白的荧光,绵亘千里仿若星海。平静的日子里,居住在此的人类牧民常常会趁着夜色吹着草笛,笛声和低沉浑厚的歌声一道随着草浪一波波地散开去,泡在月光里,就像令人流连忘返的桃源乡。
而这片草原却几乎未平静过。从帕特莎以南,便是以亚伐森林为代表的兽族聚居地,因为上千年来统治者的放任,这里几乎变成了杀伐之声的酝酿之处,兽族凡是光明磊落的部落约战,几乎都在这片草原上进行。
其中不乏族民繁多又格外记仇的,战争一打就是几十年,每天这片草原上都有人在牺牲、死去,逝者马革裹尸,勇者从森森白骨中爬出,带着仇恨继续不死不休。
因为这个原因,这里生长旺盛四季常青的月白草就有了“亡魂草”的别称。
而今夜,帕特莎静悄悄的。
兽族的大帐遥遥相对兰帕特斯城池。以草原为界,原生粗犷的篝火与城内现金繁华的灯火对比,像是两头野兽在做厮杀前的试探,各自呲牙低吼,露出最凶恶的模样。
“可以开始了。”
兽族的一个帐篷内,一个老者收回了【千里镜】,将它拍成一个小小的晶片放进口袋里。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帐篷突然开始扭曲延伸,拥挤的空间变大,原本矮小的桌椅板凳也随之扩大变成了一张长桌。空荡荡的桌面上突然亮起一个蓝色的光球,轻巧地悬浮在半空中,桌边悄无声息地坐了一个人。
紧接着,暗金色、银白色、青色……一盏盏光球在长桌上亮起,整整亮满了十二盏。
老者伸手点亮了一盏赤色的球灯,照亮了他的半张脸。
那半张脸遍布沟壑纵横的伤疤,在红光的照耀下看起来愈发阴森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