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幕沁只看了一眼,扯过被子“呼”地罩住她。
“这这这……走错宿舍了?”宫幕沁很惶恐,“什么也不穿到处乱走不会被抓起来吗?走错宿舍还能这么睡着吗?这得多强大的适应力?”
“不要一着急就胡扯。”默旸斯“啪”地打开灯,开口打断了宫幕沁。他脸上的戒备依旧没有消散,手一翻从腰侧抽出一把泛着黑光的匕首,缓缓靠近床边。
“咦?”床上传来轻轻的一声。紧接着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
宫幕沁的心莫名地一紧,好像被什么小动物的肉爪拍在脸上,软绵绵的,让他的十二分警惕柔软得化去了一半。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他已经伸手按住了默旸斯把匕首架过去的手。
“叫陈墨来。”宫幕沁难得用了命令的语气。
探出头的女孩全程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宫幕沁看,她的眼睛是那种宝石一样沁开的深蓝色,宫幕沁自打认识这个世界还没有见过有人的眼睛能这么蓝——他自己的眼睛蓝得不纯,暗处看着灰扑扑的,从眼光里随时透露出一种浓重的废柴气息。
默旸斯看了他一眼,不轻不重地把匕首拍在桌子上,转身走了。
宫幕沁悄悄松了口气,这才状似无意地开口:“你是谁?”
支开默旸斯他其实心里虚得很。理论上他是个灵族,应该十个默旸斯都只能如蝼蚁般趴在他脚下,可事实上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空壳子罢了,没了背后撑腰的默旸斯就先软了五分。
只是这姑娘似乎对默旸斯那张冷脸十分戒备,恐怕问不出个所以然,宫幕沁于是大着胆子把默旸斯踹开了。
女孩看着他,伸出了一根手指指着宫幕沁。
宫幕沁心里咯噔一声,心说别是我以前干的混账事啊我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大姐你行行好我不认识你的!
就在宫幕沁内心翻江倒海的时候,女孩的指尖跃出幽蓝的荧光,在空中画下了一个“槿”字。
宫幕沁连忙丢开内心丰富的小剧场试探着问:“你说……你叫槿?”
女孩点了点头。
“你不会说话?”
女孩愣了一下,神色有些不安起来,随即缓缓又点了一下头。
宫幕沁觉得场景有些似曾相识,脱口而出:“你不会也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女孩看着他,冰蓝色的眼眸里掉出大滴大滴的眼泪。
宫幕沁心里先是翻滚过一万句“卧槽这他妈也行”,又强行按着自己平静下来,失忆什么的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专属特权,有一有二就有三,当下还是要搞清楚这姑娘从哪来的比较好。
他正要开口问下一句话,身后突然涌过来一阵炽热的气浪,直接把宫幕沁面朝黄土背朝天地拍了个狗吃屎。他一骨碌爬起来,先是警惕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姑娘,结果发现对面也是一脸惊恐。
他扭头透过窗户看见不远处的海面剧烈地翻滚起来,发出咆哮般的轰鸣。派对的场地灯光明明灭灭地,如同一盏随时会熄灭的油灯。耳边似乎能听见慌乱的尖叫声,随即地面也剧烈地晃动起来,默旸斯临走前拍在桌面上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微微颤抖着,好像要随时出鞘。宿舍的安全系统自动启动,房门锁死,房间的灯光也配合地换成明灭地暗红色,频率和远处的会场等同。
宫幕沁抓过匕首一把抱住房间中的立柱,内心又开始翻涌起小剧场:地震了?海啸了?这个世界也他妈会天灾?还是碰见槿这个NPC有什么隐藏剧情?
随遇而安的宫幕沁,已经把身处之地当成游戏副本打了。在他的潜意识里,没准哪天他完成了个什么目标,回头睡一觉就回到了自己该待的地方,继续过混吃等死游戏天地的中国式富家子弟生活。
默旸斯撞开大门终止了他的内心翻涌。陈墨火急火燎地迈进大门,嘴里一股脑地念叨着:“诶我就说那群玩火的崽子们早晚要把自己毛燎着!赫昭斯这下你不出去也得出去……”说到这里他余光瞥到了拥被而坐的槿,嘴里的念叨卡了一卡,“我来的不是时候?赫昭斯你可以的啊,这才多长时间就把到妹子了?”
宫幕沁的无名火差点被他语气里不明状况的轻浮激得发作。
“你不是说我这栋宿舍安全度全灵族最高,连只苍蝇都进不来吗?这么大个活人趁着一趟宴会的功夫大喇喇地进来了,你是不是该有个解释?”
陈墨看着槿的眼神凝重了下来。
“你现在顾不上这个妞了,晶狐发了全界通缉令。”
“啥?”宫幕沁一脸懵。
除了魔族灵族和人类以外,充斥这个大陆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兽族了。这些族群有各自的领地、习惯风俗、天赋法力。有的亲近人族,崇尚人形;有的对人恨之入骨,势不两立。
大概两千六百年前,时任统治者的王蚩零率领三万魔族兵士五万灵族下属、强征十二万七千人类奴隶,开启了长达七十六年的“伐兽之征”,在人兽素来和平相处的历史上刻下屈辱的一笔。这场战争最终没有达到蚩零想要的结果,反而使得兽族对人类警惕非常。兽族虽然逃不过这世界上的灵魔体系划分、血脉里对强大的人族里天生的臣服,却总有不甘威压的桀骜分子,它们释放血液里仅存的高傲,用鱼死网破的精神和踩踏他们脸的族群背水一战。于是导致了后来两千多年人兽之间争端不断、矛盾不息的局面。
那些想要和平的种族们却选择放下屠刀,和人类达成协议。双方互有往来,取长补短,也算一种奇特的繁荣。偶尔这些族群中出现了什么重大的叛逃分子,需要人族去帮忙摆平的,统治者会发“全界通缉令”。
而以兽族们高傲的性子,这种通缉令一两百年也不见得能发够三张。通缉令下的赏金往往都是人族垂涎三尺之物,过了这村没这店的那种。
围绕赏金展开的明争暗抢,自然又是一番好戏。宫幕沁前两天读到兽族发展史的时候,就暗自告诫自己对这种赏金自觉敬而远之,有道是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他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小透明,是没有资格也没有必要和大佬们争抢这些东西的。
谁知道他不去找事,他亲爱的导师陈墨亲自让事来找他,躲都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