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张家解元,在下陆缠山,来自邻乡戚城,这是我同乡好友齐妙,我兄弟二人自幼苦读经书,算是半个读书人,今日特来拜会张解元,希望先生能为我兄弟二人解惑,若有打扰,还请张先生涵量。”
看见对方以进门来,陆缠山赶紧站起身来,一边双手相叠叩于身前笑声迎去,一边与齐妙不露痕迹的相互对视了一眼。
当时商量此事时,他们二人以为对方会将妖狐隐藏极深,需要费一番周折才能见到狐妖正主,没想到对方一上来便直接亮了相。
这无疑省去了很多意想之中的麻烦,同样,也给他们二人带来很多意想之外的麻烦。
若是狐妖不在场,他们可以先让张世才出场,待亮明身份后再借由张世才进行劝说,慢慢把那条狐狸尾巴掀出来,张世才毕竟是其父,很多话比齐妙与陆缠山这样的外人方便说出。
不管最后张晋先是选择继续执迷不悟,还是毅然斩断情愫,有这样一段过渡期总是会有一个心里准备,不至于因为事情太突然而埋下心结。
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与你相伴相恋了近十年的身边人竟是只狐妖,这只狐妖每日每夜都在吞食着你的精血阳气,所有的温存与温情都是场欺骗,所有的信任与怜惜换来的不过是一场虚无假意,那种背叛与心痛感足够摧残任何人的心理堡垒,让人从此陷入疯魔,或留下一块永世不敢触及的疤,或从此变得一蹶不振,在情劫里沉沦。
最苦莫过情思,最绝莫过情劫,情至深时,谁敢断明那多情人是否能渡过心劫。
……………
与陆缠山见礼之后,张晋先目光微移,来到齐妙身上。
方才听到管家说是邻乡读书人前来拜访,张晋先其实心中微烦,自金銮殿上高中解元被皇帝赐下显学玉牌之后,这些天他没少遇到来向他请教学问的所谓读书人,那些读书人里大多只是些故作斯文的假书生,如同山间芦笋,脸皮极厚腹中空薄,嘴上说是来请教学问,其实不过是想从他这镀层金粉。
碰见有自知之明的人还好,过来留个名帖便会告辞,可总有那种根本不知好歹的人,拿着自己写的文章诗句非要让他点评几句,实在令人生厌。
身为破例能上得金銮宝殿面圣的读书人,张晋先如今不敢说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但只要被他称赞上几句,不管是诗词还是文章,都会赢来无数名声,那些人便是为此而来,然而若是拿来的诗词文章有可取之处就罢了,大多数根本就是狗屁不通,愚陋浅显,连附庸文雅都算不上,若不是他近些年一直注重养气功夫,不愿轻易动怒,恐怕早把大门紧闭,从此谢绝任何所谓的读书人。
身为寒窗苦读多年的读书人,张晋先其实并不介意其它郁郁不得志的少年书生来借他名声,可是不介意归不介意,不代表他就能容忍那些胸无点墨,还一味想要投机取巧的人。
事实上,若不是齐妙刚才在院中无意吟出的诗句让他感到甚为惊艳,他今日根本不会出来迎见,至多让管家留下名帖,请上俩杯清茶应付过去。
“方才我听管家赵叔说来了位大家,俩句诗词道尽人间滋味,如今看到大家本人,才发现齐大家竟如此年轻。”
刚等齐妙坐下,张晋先便立刻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看的出来,他确实极为喜爱那俩句诗,更十分欣赏齐妙本人,甚至不惜以大家相称。
听到对方首先谈及的是自己刚才那俩句搬过来的诗,齐妙赶紧赧颜站起,微微侧起身体辑手心虚道。
“解元面前怎敢称大家,方才只是见院中春色初风景正美,于是随口吟出,让张解元见笑了。”
开玩笑,陆缠山腹中没什么墨水,肯定不知道这句诗的出处,他装装逼没问题,眼前这位是上过金銮殿的榜上人,学识渊博满腹经纶,他齐某人不敢再继续装。
万一这个时代里真有那位名叫元稹的诗人,万一张晋先真知晓这首诗………那得多尴尬。
心虚归心虚,不过咱们的小齐大人好歹也算是经过风浪的人儿,没有直接挑明自己这句诗是从别人拿搬过来的,而是刻意将话题往庭院风景上引,好让张晋先转移注意力。
让他失望的是,张晋先却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早春花开未几朵,翻来覆去不过几簇花苞而已,不知齐先生自那里看出的花丛二字?还是说先生在告诉我,花要迎春早开,人要修身明道?”
张晋先一边笑着向齐妙问道,一边伸出手指摸了摸桌上茶杯,发现杯中茶水有些凉了,于是回头看向身旁女子,温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