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斯大林格勒。

雪下的很大，片片落下像一声声沉重的叹息，从北高加索席卷而来的风裹挟着叹息吹过身下的这座城市。

一间稍有些陈旧的房间内，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红头发小姑娘气鼓鼓的拿叉子戳着手中的餐盘，餐盘上的布林饼可怜巴巴的被拆成了细小的几块。

“娜塔利亚·罗曼诺夫？这是那个塔拉斯·罗曼诺夫给你起的？所以说他把你当作他的女儿了吗？”女孩的餐桌对面坐着一个黑发黑眸的小男孩，正扶着下巴看着她，脸上带着些奇怪的笑意，“好吧，娜塔……”

男孩停顿了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嘴里喃喃：“娜塔莎，所以我该叫你……”

女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带着一丝骄傲道：“娜塔莎·罗曼诺娃，你可以这么叫我，毕竟你是我可爱的弟弟呀，你说对吗？莱昂？”

被称作莱昂的小男孩却没有回答，拖着下巴的手慢慢滑了下去，眼睛睁大，嘴巴微微张开，十分不可思议地说道：“娜塔莎，苏联，难道是黑……？”

“黑？”女孩停下手里的餐叉，看着男孩道：“莱昂，你在想什么，我的名字跟黑哪里有关系？”

男孩这时才仿佛回过神来，又好像是第一次看到身前这个小女孩，捏着下巴左看右看，娜塔莎被他看的有些心烦，用餐叉敲了敲餐盘，“莱昂，停下来，你是有朋友也叫这个名字吗？”

莱昂摇摇头，好像突然想到了一些东西，脸颊抽搐了下，缓缓问：“娜塔莎，所以你每天跟你的老师，在学些什么？”

娜塔莎看了看他，又有些心虚的左右看了看，头埋下去，凑近莱昂那边低声埋怨：“我说了你可能不信，伊凡把我送过去之后就走了，然后塔拉斯出来把我带走，你能相信吗？他说他要教我空手道和法式拳击！”

莱昂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

娜塔莎却有些惊讶了，低声叫道：“天哪！这还是我的莱昂吗？他听到空手道和拳击这些男子汉的词汇竟然表现得像个耳朵不灵的老太太！你不是很喜欢中国的功夫吗？我新认识了一个朋友，他好像会一些中国功夫，怎么样？”小女孩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要不要我介绍给你？”

莱昂心里努力回忆着脑海中与漫威黑寡妇相关的记忆，听到娜塔莎的炫耀，也没什么反应，只是下意识地回道：“中国功夫，是谁？”

“罗根·豪利特。”娜塔莎颇有兴致：“我是个愚蠢的老头，虽然看上去很年轻。他自己这么说。”

莱昂眨眨眼睛，好吧，又一个。

“娜塔莎，如果我说。”莱昂皱了皱眉头，接着道：“如果你要成为一个间谍，你愿意吗？”

“间谍？”娜塔莎瞪圆了她的眼睛，“我永远记得那些德国特工，我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模样，但伊凡口中的子弹和火焰，是我无数个夜晚的噩梦。”她的语气激动起来：“只有毒蛇才了解毒蛇，你知道。如果塔拉斯真的能让我成为一个间谍，我就要去德国，我要带给该死的日耳曼人死亡和火焰！”

娜塔莎是在伊凡在十年前的斯大林格勒捡回来的，德国特工在斯大林格勒搞出了爆炸和枪战，而在一个不幸的角落里，还是一个婴儿的娜塔莎被她濒死的母亲交给了前去支援的伊凡·彼得罗维奇手中，从那天起，娜塔莎就成了这个家庭的一员。

说起伊凡来，似乎有捡孩子的习惯，苏联1926年开始清洗远东的华人，莱昂就是伊凡从一群华人难民罪犯遗弃的婴儿中捡回来的，据伊凡说，当时其他的几个婴儿都死了，或许因为莱昂命不该绝，遇到了他，也幸好莱昂似乎有俄罗斯的血统，皮肤白皙，长大之后也没有被苏联的警察发现他的身份。

“噢。”莱昂发出一声轻叹，“或许有更好的办法，未必要成为毒蛇才能杀死毒蛇。”

莱昂看着眼前激愤的娜塔莎，轻声道：“成为狮子也不会再畏惧毒蛇，仇恨不仅能把我们拉下深渊，也能把我们拽上人间。”

娜塔莎不屑的哼哼了两声，低声道：“你也知道现在这个国家是地狱。对于身处这个地狱中的人来说，成为毒蛇就已经是一种奢望了。”

莱昂沉默。

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壮硕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旧绿色的军装，有些暗淡了的红星，还有身后满天的风雪。

“嘿，伊凡。”娜塔莎打着招呼，“快进来，把门关上，这该死的天气。”

门口的人就是伊凡，慢悠悠的走进来，嘟囔道：“小妞，你要学会喜欢这该死的天气，不然我保证塔拉斯的训练你坚持不下去的。”

伊凡走到餐桌旁，看着桌上三个餐盘里稀少的布林饼，不满道：“噢，莱昂，又是布林饼，这该死的日子就不能来点美味的罐头吗？”

莱昂表情不变，一脸平静的说道：“这周剩下的所有开销只有13卢布96戈比了，如果你再出去买酒的话，我们就连布林饼都吃不起了。”

伊凡摇摇头，手指拢起盘中的布林饼，一口吞进去，鼓着嘴摇头含混道：“这挨x的世界。”站起身摇晃着回房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