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君终身】
“原来只是梦。”
王莺望着窗前熹微的光,已经这个时候了吗?她起身开了窗,清晨带些冷气的风使得自己很快清醒。
“回不去了。”
她喃喃道,“究竟哪一个是梦呢?”
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不大的院落里昨天来的那个人已经开始练剑,是韩邪么,是韩邪罢。韩邪正同王大夫在院中玉兰树下舞剑,额头上淌着细密的汗珠,显是已练有些时辰了。
王莺打个哈欠,径自向厨房去,这个家可是人人都会做饭——只是味道有些差别。
煮一碗白米清粥,捞上一份酸酱瓜,切出煮好的腊肉,便是一顿寻常人家丰盛的“朝饭”。要知道,一日三餐是富贵人家的特权,在寻常百姓家只有“朝食”和“餔食”。
“这——”
王大夫似乎有话想说,韩邪看着面前釜中的白粥咽了咽口水,并没有太多顾虑:“可以吃了吗?”
“当然!”
王莺一乐,她对自己的厨艺可是相当有自信。要知道在以前,不,在梦里,自己可是家中大厨。
没有预料中的难吃,王大夫咂咂嘴,今日这女儿倒是学机灵了,不搞那些乱七八糟、闻所未闻的菜,莫非是——王大夫看着旁边狼吞虎咽的韩邪:“女大不中留啊,看见个男人这心就飘了。”
“说什么呢!”王莺夹过来一大筷子腊肉,“爹,你再不吃就被韩大哥抢没了。”
王大夫又畅快笑起来:“好好好。”
将肉堆叠在碗中,王大夫笑看韩邪,韩邪冷不丁一紧张:“师兄——”
“高阙关可还好?”
“高阙?”
“便是师傅所在关口。”
“好。”
韩邪吞下口中吃食,浅谈道,“已有五年胡人不曾大举进攻,只是周边村庄每年冬天必遭劫掠。”
“唉。”
王大夫放下筷子,王莺对他这动作早已烂熟于心,提前将怀里藏的一小盅酒取了出来:“铛铛铛!”
“知我者,莫过于莺儿也。”
王大夫扯开盖子,嗅了一口酒香,类似于醪糟的气味,又带有些许醉人的麦香,他递向韩邪,“在高阙可曾饮酒?”
“不曾。”韩邪摇头,“家父——将军他不让我饮酒。”
“破风将军还是如此威严。”
王大夫瞧着韩邪严肃的模样忍俊不禁,“要知道,他以前同我在一起的时候,可是最喜欢去翻东街姑娘的小院子。”
韩邪大喜:“烦请师兄速速讲来!”
王莺一脸无奈:“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里屋的人在喝酒,外面的人已经闻声赶来。
细君和解忧大老远就听见小院子里酒杯相撞的声音,还有那如歌般的行酒令,只是听不清有些什么调子。
“莺姐!”
解忧推开房门,王莺早已恭候多时了,她眉眼一瞄:“树下?还是我屋里?”
“你今日家中来了什么客?”
细君沉稳,一切还是问清为好,免得有人顽皮,惹出大祸。
“一位大哥。”王莺边走边说,“打阴山关口而来。”
“高阙?”细君皱眉,“出什么事了?”
“并无大事。只是回来同我爹爹学些本事,然后参加半年后的征兵,随军一齐出征大宛。”
解忧不解:“大宛?”
细君只道:“大宛距长安千万里,路途艰险,打武威、张掖、敦煌进入西域,借楼兰、精绝穿过茫茫沙漠,才能抵达大宛国。”
“你这大哥,怕是一去不回了。”
细君今日难得穿了浅蓝色的新裙,用了琉璃玉簪,可她往日苍白的面色更是紧张,“可曾劝过?”
“好男儿志在四方。”王莺摆摆手,“劝不动的。”
“不行!必须晓以利害!”
细君像是着了魔,从偏房改道去了主厅,主厅里面两个人早已烂醉如泥,在正中云纹画像的映照下、以及屏风的遮挡间,看起来别样有趣——宛如被微风吹拂的小草,不停举杯,呢喃,在半空又无力垂下。
“喝了这么多。”
王莺懊恼,自己拿了一小盅,没想到他自个还藏了十来盅。她看向细君,歉意一笑,细君和解忧摆摆手,帮她收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