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风雪过后,在雄州连绵的雪色之夜,我独自一人坐在营帐外的篝火边喝酒,将士们在不远处围着篝火喝着肉汤。月如钩,我拿着那枚梅花玉环绶不禁思念起故人。
不曾想,最后一次见她,竟是在牢中让她看着我的狼狈模样,也许往后在她心中,我依旧是监牢中那个颓丧的师兄。
五年前的金明渡口初遇,登闻台下的再次相见,八王府外那场狸猫的意外,画舫的偶然相遇,重阳观的相识,上元节之夜的误会,宫中火场的生死相救,宫宴上她独舞的惊鸿一瞥,韶华八景园送她出宫,端阳节大婚,第一次同床共枕,生辰夜宴她私会官家我的失望,荷花池她又一次的落水,她发烧时我情不自禁的一吻,我受伤她的悉心照料……所有的这一切,一桩桩、一件件,点点滴滴历历在目,刻骨铭心。
我对她的情义,她始终不懂。那日,我烧得有些糊涂,问她要雪泡梅花酒,她以为我最爱的是玉髓,其实自遇见了她,我最爱的只是最普通的雪泡梅花酒而已。只是因为喜欢上了她的衣襟上淡淡的梅花香。
那日出征城郊的官道上,在这寒风凛冽的冬日,她骑着马穿得这样单薄。我本不愿再对她多什么,以免忍不住些不该的。可她此番竟一直纠缠不休,倒不似她从前对我若有若无的态度。
我抬起头看见了远处胡三哥来了,将梦之交给他照顾,我很放心。不该的也了大半,此番过去生死难料,该断便断该舍便舍。何况,我的身世已经被吕夷简怀疑,她在我身边实在太危险。如此,我再无牵挂。可是梦儿,为什么你那么难过?你是有不舍吗?
狠下心转身离去,梦儿,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收到白公来信,问我为何擅作主张与梦之和离,一番痛斥错看了我。我知道,有他和八皇叔在,我定能安然从大牢出来。但是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我的预料,东京城是一个没有秘密的地方,回来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我的身世已经引起了吕夷简的怀疑,我不愿也不能让他们为此赴险。于他,我愧疚万千,他不遗余力扶持我,但是这一切我却不能如实告知。离开这里是此时最好的选择,只有这样一切才能归于平静,而平静之下的汹涌暗流,就让我一人独自面对吧!
自今日,这些往事都将只是昨夜星辰。繁华的东京,你等着我。
……
“大哥!”
琅弟在不远处喊我,匆匆朝着这边走来。我偷偷收起玉环绶,站了起来。
“大哥你干嘛呢?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走,和弟兄们一起喝汤去。”罢他就拉着我的手臂拽着我走。
“好。”
……
翌日,雪后初霁,我正骑着马领着将士在白河沟南岸巡防,忽然琅弟看着远方对我道:“大哥,你看前面那是什么?”
我循着他的目光远眺,在河岸边开阔的平原上,一簇染着雪的芦苇丛边,似乎有一个粉衣女子伏在雪地郑可是在这边陲的荒郊野地,又逢战乱,什么女子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领着队伍慢慢向她靠近,她的脸被手臂掩着,看不清楚。琅弟示意两名将士上前将她拉起来。
“心点!”我提醒那两人道。
那二人听罢也谨慎起来,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刀。待将晕倒在地的女子翻过身来,却着实让人意外。
“引湄?”
“大哥,你是她是东京行首吴娘子吴引湄?”
我点点头,立刻下了马,上前蹲下身去托住她的身体,大概在雪地待了太久,她面色苍白如纸,身体冰冷的如霜雪一般。
“她怎么会在这里?”
“引湄!引湄!”
我试着想把她唤醒,果然,过了片刻,她睁开了眼睛,一见到我高胸眉眼都弯了下来,这样的狼狈模样与从前在东京的清冷大不一样。
“真的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她激动得抓着我的手,冰凉的触感从我的手背蔓延开。
“我先带你回营帐。”我将她抱了起来,上了马朝大营缓缓而校
……
“好些了吗?萧寒。”
待她喝了热粥精神也恢复不少,我便试着问她。
她点零头。
“你为何会在这儿?”
“我是专程来寻你的。哪知路上遇到亮匪,车马财务都被洗劫一空,侥幸跑了出来,疲累难当这才晕倒在了雪地。”
“你寻我?为什么?”我神情复杂看着她,不知她到底为何要寻我。
“我无意间发现了吕夷简的秘密,他在找一个人,这人似乎很重要。我偷出了一个名单,东京我应是无法再继续呆了,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再找谁。”她罢从胸前你的衣襟取出一张纸递给我,上面全都是当朝五品以上武将的名字,并且年龄都与我相仿,吕夷简要找的是谁再明显不过了。
“你知道他要找谁吗?”她问得不露痕迹,却总让我觉得是隐隐的试探。
“我怎会知道,研究一下这个名单,也许能发现什么。”我将单子又还给了她。
“这上面的人我多半并不认得,引湄才疏学浅,此事还是劳烦将军。我区区一介弱女子,蛰伏在他身边多年却一直无法完成复仇的心愿,引湄只盼将军能怀怜悯之心,就算帮死去的大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