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方知近情心怯是何意思。
阿香扔了棍棒,和女仙学描眉,握着眉黛使劲儿描画着,半个时辰后转脸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九阳,“如何?”
看着她画得如扫帚一样的浓眉,九阳哭笑不得,这双手会提刀握棒,却偏捏不住小小眉黛。
“到底如何?”
阿香催促道。
“那什么,英气非常,极其神骏。”
“那是何意?”阿香拿不准他的意思,但也觉出来不是什么好词,又回身照了照镜子,碎碎念道,“我觉着同她们画的差不多呀。”
九阳憋住笑意,“是是是,差的不多、差的不多。”
她有些羞怯,不好意思地问道,“九阳,你说,他会喜欢么?”
九阳看着阿香的羞怯,轻轻笑道,“当然。你什么样子,他都会喜欢。”
于是终日喊打喊杀的阿香变成了个坐在镜前描眉画眼的小女儿。
既盼着春生快些回来,又怕他回来太快,自己还没学会梳妆。
九阳被她拉着四处去采买螺钿胭脂,丝绸锦缎,一脸生无可恋,无奈打不过她,只得乖乖听话。
心中暗自哀叹,这两人真是折磨人,男的笑里藏刀,女的暴躁爱动手。两人在一块儿倒是相配,只是苦了旁人,比如自己。
一日,阿香将九阳找来,神神秘秘打开一个箱子,抖落出一件红衣,鲜红如血。
“这是……”
阿香拿着红衣有些颤,转过头来依旧是一副笑脸,“九阳你说,他愿意嫁给我么?”
“噗——”
九阳一口茶喷了个干净。
“什?什么?”
阿香有些不耐烦,“还能有谁,春生啊,我要娶他!”
“你?娶他?”九阳哑然失笑。
阿香点点头,目光如炬,“我自是要对他负责的。”
“那你唤他为娘子?还是他唤你为夫君?”
阿香定定想了半天,抬手给了九阳一棍,“这他妈不是一回事儿么?”
九阳捂住脑袋,龇牙咧嘴,“下手是真狠啊。”
阿香咧开嘴笑,自与春生在一处后,她时时笑,她有些傲然,“那当然,我爹娘下手也狠,我怎能输给他们?”
九阳从未听过她说起逝去的爹娘,随口问道,“那又是怎么个狠法?”
阿香笑意不改,“他们生下我,又不要我,将我扔进狼窝之中,我被狼群养大,成了狼女。他们又嫌污了他们声誉,屠了狼族,剥下狼皮制成毡子给妹妹铺床。后来呵,又要杀我,于是我杀了他们。”
她暼了一眼那把长刀,“喏,就是用那把刀杀的,一刀一个。一炷香,两条命。”
她语气极为平淡,却听得九阳触目惊心。
阿香良久不说话,再抬眼,眼中蒙了一层哀雾,自嘲地笑笑,“九阳,你能相信么?当初弃我,不过生来之时血液不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