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止住,一夜过后,满院都积了厚厚的白雪,青未拥住一身雪白皮裘倚在栏杆上看着沉沉欲坠的乌云若有所思,神情淡漠而疏离。
狐狸醉醺醺地拖着尾巴过来,张口便是一阵梅香,“含川这酿酒的手艺倒是愈发精进了。这酒不错,回头我带走两坛。”
“你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青未垂下眼帘看着院子里吃力扫着雪的含烟。
狐狸轻摆尾巴,“那是,我原就是自己人。”
“厚脸皮,”青未啐他一口,又瞥了一眼旁边的酒壶,“这酒就酿了这一壶,瞧你这样子也喝得差不多了,本来还想给银环送点去呢。你倒好,喝个精光,也没给我留一口。你说,怎么赔我?”
狐狸撇撇嘴,“青未,你也忒小气了,左不过就是壶酒。来,你瞧瞧,我这宝贝值几个钱,换你那壶酒绰绰有余。”
说着一扫尾巴,嘴里便衔了一支莲纹青玉笔。
青未偏过头瞥了一眼,嘴里悠悠念道,“刚把江南舒家的镇宅之宝偷了,你这是又上哪儿坑蒙拐骗去了?”
狐狸瞪她一眼,颇有几分不满,“不过是借那袍子来玩几天,怎能说是偷呢?”
“呵,那敢问阁下这只笔又是从何处借来的?”
狐狸眯起眼轻笑,愉快地摇摇尾巴,“巧了,还是从舒家借的。”
青未无语,“专逮着一家坑,你还挺专一啊。”
狐狸不理会她的嘲讽,无所谓却又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这不是怕借得太多,记不清楚嘛。专借这舒家的,回头一应还他便是了。”
说罢得意地向青未显摆道,“这笔可是个宝贝......”
青未偏过头看了一眼,又扭过头来看看早已经见底的酒壶,一阵心痛,“我那壶梅酒,用的可是这云梦山尖的紫梅酿造的。你可知道,那紫梅十年一开花、十年一结果。”
“这笔我得来的可不容易,你可知我费了多少气力……”狐狸还在兴奋地说道。
“那一树的紫梅啊,就酿了这么一壶酒。”青未无情地打断他。
狐狸契而不舍继续念叨道,“我觉得这笔比那破斗篷好多了,你说舒家的人怎么想的,居然将那破斗篷当成镇宅之宝,却将这等宝贝弃之不用,待我展示这法宝的奥妙给你看......”
青未打断他,一个劲儿继续哀嚎,“我的梅酒啊,酿了整整一年啊,味儿都没闻过就进了旁人的肚子了。”
“你闭嘴!好生瞧着!”狐狸恼了,“给我找张纸来。”
“含川。”青未刚要吩咐人拿纸。
狐狸不耐烦地又说道,“算了算了,太慢,就着这雪水画吧。”
“你不化形啊?”青未看着他道,“没有手怎么画?”
狐狸气急败坏地喊道,“我用脚画的都比你用手画的好。”
青未一本正经地反驳,“你那不叫脚,你那充其量就算爪子。”
“你管我!”狐狸瞪了她一眼,“化人多累啊,这大冷天的,冷死了,还得穿皮裘,哪儿有我这身狐皮暖和。话说回来,你身上那件不会是狐皮吧?”
青未立马转过身抬头望着天,“诶,狐狸。你觉不觉得今天天气挺好的。”
“青未!”
“别啰嗦了,快些画。”青未催促道。
狐狸恨她一眼,“这帐,我回头再跟你算。”
画什么呢?
狐狸思忖了一下,余光瞥见楼下院中小脸冻得通红的含烟,灵机一动,蘸着雪水在地上画了个一模一样的含烟。
“嗯,看不出来你还会画画,画得不错,比含烟本人好看多了。”青未认真地点评道。
“别急,你且看着。”
狐狸退到一边,地上的“含烟”眨了眨眼睛,竟从画上走出来了,她站直身子朝青未抿了抿嘴角,一颦一笑皆与含烟无异。
青未把玩着胸前长辫,觑眼看着眼前的“含烟”微微点头,“有几分意思。”
狐狸得瑟起来,“怎么样?我就说了是个宝贝吧。”
青未看看院子中的含烟又看看眼前的“含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果然不错,以后便不用给含烟发月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