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回到太傅府的时候,却瞧见太傅府大门外静静停着一辆马车,那马车边站着的婆子瞧着甚是眼熟。
是郭姐姐家的婆子?她心中疑惑,她从京兆府出来不过半个时辰,太傅府和百里门都尚且没有动静,多半是还不知情,而郭家姐姐竟这么快便得到了消息赶来。太师府竟然如此神通广大!
百里正疑惑着,那婆子已然看见了她,兴奋地叫道:“是百里姑娘!姑娘,是百里姑娘回来了。”
那婆子上前掀开马车的帘子,一个妙龄少女探出半个身子,百里定睛一看,果然是那郭家姐姐身边的大丫鬟杏儿!她见到百里喜笑颜开道:“百里姑娘,我家姑娘等您好久了!”说罢,她跳下马车,和那婆子一起将郭晚凌扶下马车。
“妹妹,妹妹!你可还好?”那郭晚凌还没有站稳,便已问候。她瞧见百里便殷勤挽住她,上上下下打认真看了好几遍:“妹妹昨夜在京兆府待了整晚?他们可有为难你?”
百里笑着取下面纱,她抬手转了一圈才笑道:“姐姐瞧着,我可好着呢!有郭姐姐护着,京兆府那些人哪里敢难为我呀!”
郭晚凌闻言却突然低下了头,好似有些难过:“妹妹,姐姐没有去京兆府看你,你可有对姐姐不开心?”
百里不想她会如此说,故作轻松道:“姐姐说哪里话呀!”
郭晚凌却认真答道:“妹妹也是知道的,我虽说出生在太师府,可却也只是庶出的女儿罢了!怎么的,也是要瞧着嫡母脸色讨生活地。”
郭家姐姐话中有话,她岂能感觉不到!“姐姐,你怎么了?”
郭晚凌喃喃道:“妹妹,你要体谅姐姐。若是我去了京兆府那地方,我家嫡母责罚我便罢了,我是不忍万一她迁怒于我的小娘。”她眼睛一红,好似下一刻眼泪珠子便能从眼眶中溢出。她的双手下意识地缩了一下,相互怀抱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后怕。
百里瞧着她的样子,不免想到什么。她猛地拉过郭晚凌地手臂想要掀开她的袖角去证实自己的想法。“嗯!”郭晚凌眉角微皱轻哼一声,百里知道大约是拉痛了她立刻放下了手。
郭晚凌的反应着实已经证实的了百里的猜测。她一时间不敢置信,眼底尽是心疼:“姐姐在家不是向来受宠的吗?谁敢对你动手!”她想起郭晚凌方才的话,眼中露出一丝差异:“是你家嫡母?是她吗!”
郭晚凌没有回答,用手中帕子拭泪,只有杏儿知道那郭晚凌浅浅看了自己一眼。杏儿低声道:“我家姑娘本不让我告诉百里姑娘的,可是杏儿实再是忍不住了!昨日我家姑娘见姑娘您被带京兆府的人带走,她担心姑娘着急地坐立不安。后来,我家姑娘去求老爷,想让老爷去京兆府替姑娘撑腰,可是,可是我家大娘子平白诬陷了我家姑娘,说我家姑娘交友不慎还要连累家风。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说若是姑娘您真的是杀害王平的凶手,那就叫我家姑娘也不要活了,舍得连累整个郭家!”
“杏儿!休得胡说!”郭晚凌严厉地瞪了杏儿一眼,杏儿立刻识趣的闭了嘴。郭晚凌紧张地用双手握住百里的手,言辞诚恳道:“妹妹可不要听她胡说!”
百里见她如此,还在担心自己的心情,不免更加动容了。她知道这洛宁城内的这些高宅大门最讲究身份出身,郭家姐姐却如此待她,甚至为了护她竟被家中嫡母责罚。即便如此,她还是不顾一切在知晓她回府的时候在第一时间来看她。她感动的千言万语口难开,心中对这位姐姐又爱又是心疼。
郭晚凌拭去眼泪,握住百里的手说道:“妹妹同我在这儿说话这功夫,府内门房定已将妹妹回来的消息报给了薛太傅。这会薛太傅该已经知道妹妹回来了,妹妹快去亲自向太傅报平安罢!姐姐这便不耽误妹妹了。”她突然放低声音言辞恳切的叮咛道:“妹妹可莫要怪姐姐多嘴,无论薛太傅如何欢喜妹妹,这该有的礼节也是必须要遵从的。太傅可以拿妹妹不当作客人,可妹妹心里头万万不能将自己不当作客人呀!”
百里微微愣了一下,虽说不上郭晚凌这话哪里怪怪的,仔细琢磨却又颇有道理。她其实从赵府匆匆回太傅府,本就是要亲自去向太傅报一声平安的,不过,郭晚凌能对她讲出这番话,自是全然为了她着想,心里自然感动。她别了郭晚凌便往太傅苑中而去。
郭晚凌看着百里的身影消失在府门,才慢悠悠放下帘子。
太师府的马车启程往太师府而去。马车内,气氛却似乎有一丝不一样了。
郭晚凌笑意盎然的眛子多了一丝冷意,她问道旁边的杏儿:“你可瞧见方才太傅府门内站着的一个夫人。”
杏儿回答道:“姑娘说的那妇人,大约是太傅府上的孙嬷嬷罢!”
“嬷嬷?”郭晚凌显然有些诧异,“这么贵气的嬷嬷倒是少有的,太傅素来清廉,府上的嬷嬷怎会打扮的如此招摇?”
“姑娘不知,这位孙嬷嬷是南苑那位少爷身边的嬷嬷。”
“南苑的人?”郭晚凌嘴角微微上扬,“若是南苑的人到也就不奇怪了。这些年官家的赏赐,倒是如流水般进了那位少爷的苑子。薛家的荣华富贵,倒是他一人独享了。”
那杏儿本就是个机灵的,趁着郭晚凌找百里的契机总她想着法子在太傅府内周旋打探,这孙嬷嬷是府上主事,自是能从下人们口中听说些什么,她想了想回道:“我听太傅府的下人说这个孙嬷嬷可是个厉害角色,她在太傅府的位份极高,就连太傅都敬着她。”
“是吗?如此厉害的人,怎不曾听人提及?”郭晚凌的眼中留有一丝疑惑。
“小姐可是觉得有何不对?”
“也没有什么不对,只是觉得这妇人瞧着倒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杏儿信誓旦旦笑道:“姑娘怎会见过这位孙嬷嬷呢。听太傅府上老人说,这位孙嬷嬷入太傅府二十余年从从没有人见她迈出过府门半步呢!大约正是因为她足不出户,而太傅又素不好客,这位孙嬷嬷的名号才鲜少有人知道吧。”
“是吗?”那郭晚凌凤眼一抬,一双黑色眛子若有所思。
赵府
薛皓轩与陆青梧同行往梧桐苑而去。行走间,陆青梧趁机将事情一一诉来。
原来赵亦诚打定主意要将夏家案和王平案两桩案子并审。今日一早便已派人前往平阳调夏家案卷宗。此事自是瞒不过上官丞相,派去平阳的人刚到洛宁城便已被上官府拦截,赵亦尘被叫去丞相府上被上官丞相好一顿苛责。赵亦诚却坚持彻查!
丞相一怒之下叫人将赵亦诚绑回赵府,令其闭门思过三日不得再干涉此案。
赵亦诚被丞相府的人绑着回府,又看管起来。陆青梧自是担心的六魂无主,只能派人找来薛皓轩来。
还未步入屋内,已听见有男子嗯嗯啊啊的叫喊声。
陆青梧见薛皓轩疑惑,脸一红小声解释道:“方才一直怒骂丞相,我担心传出去又要惹出事端,这才。。。。。。”这才用布塞住了他的嘴。
后半句陆青梧没有说出声,薛皓轩也能想得出。他言不由衷笑道:“嫂嫂做得可真妙呀!”
抬眼瞧见十几个护卫把守在主屋门前和窗口,薛皓轩微微皱眉上前颐指气使将这些人打发去梧桐苑外面守着,自己这才慢悠悠步入屋内准备笑话赵亦诚。
挑开帘子,只见文忠正守在赵亦诚身边,那赵亦诚在侧厅榻上挣扎,他口中塞着一条叠得方正的帕子,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哼哼唧唧地叫着什么。
薛皓轩正想开口大笑,却瞧见赵亦诚口中那方叠的整齐的帕子。叹了口气,道:“上官府的人都被我赶出苑子了,你可别再装了!”
陆青梧正好奇薛皓轩此言之意,却听见薛皓轩回头抱怨道:“嫂嫂,你下次再用帕子堵人嘴巴,帕子可以不要叠这么整齐吗?”
陆青梧抬眼却瞧见那赵亦诚已然自己将帕子从口中吐出,满眼震惊:“老爷你?你装的呀?”
“薛皓轩!你可不要教坏我家娘子。”他麻利起身,那文忠顺势替他解开身上的绳子。他一松开了双手,便立即上前将陆青梧揽入怀中,轻声宽慰道:“青梧呀,你且先回内屋喝茶,为夫稍后自会向娘子请罪。”他连推带抱的将陆青梧安置回内屋,免得自家小娘子待在这里多一刻便要多一刻受着这位薛大少爷的荼毒。
薛皓轩在他身后嬉皮笑脸的向陆青梧挥着手道别。
他安置好一切回过身时,那位薛大少爷已经大大方方坐在他方才躺在的榻上。赵亦诚挑了挑眉,装出一副不悦的样子,道:“你!你!你呀!”
“为了我的事情,赵大人今日可受委屈了。”
“委屈?我怎么瞧着薛大少爷倒是没有一丝内疚呢!”
薛皓轩笑道:“赵大人的意思是,我该为着你被丞相下令五花大绑闭门思过这事,还是我家嫂嫂你家小娘子往你嘴里塞帕子这事!”
赵亦诚白了他一眼,用手指了指他,摇了摇头,最终咬着牙狠狠道:“没心肝的!”
薛皓轩笑着用两根指头捏起榻上的一方帕子,这边帕子正是方才陆青梧塞在赵亦诚口中的那块。他在赵亦诚面前甩了甩了,懒洋洋道:“我怎会不知你为何要来这一出!你突然要查这两桩案子,你家那位上官丞相定然会觉得蹊跷。若你从丞相府回来便见了我,只怕多半会叫那位丞相大人生疑。你这么一闹,嫂嫂情急之下用帕子捂住你的嘴,一时慌张之下派人寻我来商易,倒也是合情合理的。凌恒你可正是让我感天动地,为了我你不单单得罪了丞相府,现下竟连嫂嫂都算计上了。你对我如此用情至深,不知道我家嫂嫂知不知道。”
“咳!咳!”内屋里传来一阵咳嗽声,大约是内屋喝茶的陆青梧闻言呛了。
“你这个滑头!”赵亦诚在堂下随便找了位置坐下,一本正经说道:“言归正传,我得罪上官丞相倒也不是头一回了。只是这次的案子,丞相似乎格外重视,我且告诉你,现下莫要说是夏家案子,即是王平这桩案子,我也再插不上收了!”
这个答案,他虽并不意外,只是并未意料到丞相府这次竟然介入的如此之快。“那案子如今。。。。。。”
“夏家案自是维持原判,王平案由京兆尹继续审理。”
“那百里门的那位小姐呢?”
“这我可不知道了。”赵亦诚耸了耸肩,指着那地上的一堆绳子道:“那!你也看见了!不过你也不要担心,我已经派人去打探了,想必这会也该有消息了。”
果然没多久,苑中传来一阵脚步声,只看见帘子被人挑了起来。那人急步迈入厅堂,“大人,薛少爷。”
赵亦诚问:“如何?”
那人答:“案子结了,百里小姐回太傅府了。”
赵亦诚又问:“如何结案?”
那人又回答:“西街肉铺的老板曾撞见王平被杀,凶手答应给这肉铺老板五十两黄金作为封口费,可是才给十两黄金,那凶手就翻脸不认人了。那肉铺老板一怒之下便来京兆府告发凶手。”
薛皓轩和赵亦诚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薛皓轩意有所指的问道:“哦?那凶手是谁?杀人动机是何?杀人分尸这种事情,得和王平积怨多深呀!”
“凶手是西街一个叫旺阿财的混混,王平进京后与他相识,两人常常厮混一起。王平在西街赌坊欠了不少赌债,是这个旺阿财替他还的。王平许诺只要得到了夏家产业,定然好生对待这旺阿财。结果那日,旺阿财的娘亲病重,急需要银子。旺阿财找王平去要银子,王平在万紫千红楼喝花酒,却对旺阿财说自己没有银子。旺阿财一气之下,便杀了王平。结果被西街肉铺的老板撞上了。”
薛皓轩问:“那这个旺阿财可捉拿归案了?”
“衙役上门捉拿旺阿财的时候,那旺阿财已经在家中悬梁。大约是知道肉铺老板去京兆府告发他,他便畏罪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