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决明最后一次推演,筮草指向了东方,表明他的命定之人在那,可惜自己当时卜筮渐微,紧闭的双眸在朦胧中看到了一支黑色的毛笔,其余什么也看不见,更别说那人的样貌如何了。自那之后,谢决明跟永叔以古董生意为幌子,四处寻找,终于在宛城发现了它。那笔就是林瑞峰库里珍藏的林幼贞幼时胎毛笔,原来自己不日前相救的就是他苦苦要找的人,如何不叫他欣喜。
谢决明母亲早亡,父亲不知所踪,族长虽赏识他,可是在他不顾阻拦,强行窥寻天机身受重伤之后,导致卜筮尽散,谢决明几乎失去所有。在他绝望之际,永叔说父亲当年临走时留下一封信,自己见谢决明太小,一直没拿出来,现在他如此丧志,或许里面交代了能有让他振作的东西,一定要他一看究竟。
颓废无神,萎靡不振,谢决明原本只是随意读着,结果在信中父亲说自己辜负了他,母亲死去,深爱她的父亲也不能独活,只希望儿子能在族里平安成长,临走时拜托过了族长好生照顾。愿他将来成家立业,幸福美满,自己也无憾了。还提到他们族人能预测出自己的命定之人,所以儿子若是娶妻,记得自己推演,不要盲目婚嫁,这样绝不会出现夫妻不和的事情。谢决明从小缺爱,成人后因卜算天赋异禀,在幕后兢兢业业为家族服务,鲜少考虑情爱姻缘。如今自己已是被家族所弃的人,这世间能接受他的,能让他继续生存下来的也许只有这命定之人。永叔从小看谢决明长大,不忍他孤独一生,求自己振作起来,找到他一生的幸福,于是主仆二人便踏上了寻妻之路。
他们朝着东方寻来,这一找便是三年,漫漫长路遥遥无期,始终没有找到那人,谢决明累了。在路过宛城的那天,恰好遇到下雨,如丝般的细雨飘洒而下,落缀在洛宛河上,荡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波澜,一望无际的河水与蔚蓝色的天空融城了一片,分不清哪是水哪是天,打渔的乡民开着小船冒雨往岸上驶来,画出一道道美丽的涟漪。就像不用色彩描绘,只是墨色渲染,烟雨濛濛的宛城让谢决明心静了。歇会吧,累了就休息,一直在奔波,一直在寻找,强逼自己继续前进下去是无意义的。
谢决明本来都快放弃了,也只是随意探寻下宛城最大的古董铺子—珍宝斋,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就找到那支笔,还见到了他的命定之人。许是上天垂怜,不想让他再孤苦无依下去了。
林幼贞,一定不能错过,她是自己最后这苦难人生的希望。
刚喝完酒,暖风吹得谢决明燥烘烘的,修长的手随意扯开衣领散热,无意露出光滑白皙的锁骨,薄唇微微挑起,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深邃的眼波流转千分缱绻,有股‘脂粉迷清眼,酒色醉人心’的意味,谢决明就那么晃晃悠悠走着,他自然是不认识路的,也不知道是哪来自信穿梭在林府里,没想到歪打误撞来了倚梅阁,门口的小厮不肯放他进去,两人一番纠缠。
“这位公子您来错地方了吧?我家少爷今日不见客。”福喜推开意欲闯入的谢决明,坚决不让他打扰宁少爷静养。
“我只是随意逛逛,见这院子奇巧想参观一下,既然不便观赏,是我莽撞。”
“谢公子体谅,府里别处也不错,您可以随意游览的。”做出个‘请’的手势,让他往外走。
谢决明吃了闭门羹,定是不好再呆在倚梅阁,移步朝别处去,林幼贞就走出来了。
“福喜出什么事了?我好想听见你在赶人啊。”
福喜一阵委屈,连忙解释道,“小姐您这可是冤枉我了,是这位公子走错了,我不是怕他打扰宁少爷嘛。”
“哦,我们福喜护主心切呢,不错。”
林幼贞说完,看向福喜口中那位公子,恩?谢决明怎么过来了?脸上原本的笑意凝固起来,嘴角上扬的弧度一点点下降。
谢决明这下不走了,负手而立面朝着林幼贞,停在在倚梅阁门前。他棱角分明的精致五官,高贵而优雅;深邃魅惑的双眸,迷人得不敢直视;因醉意染红的两颊,又带了些娇羞;菲薄的嘴角勾起肆意的笑容,散发着撩人风情。
赶紧醒神,不能陷进去。林幼贞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现在的失态,整理好了心情,朝谢决明问道,“谢公子迷路了吗?”
说完又有些后悔,看他这样明显不会找不到路啊,哪有迷路的人那么放松慵懒的?
“不是,我在找…”谢决明刻意停了一下,不说后半句。
林幼贞见他半晌无语,“找什么?是在府里丢东西了吗?”
谢决明衣饰散乱,身上的酒气虽然离了几步之遥,可她仍闻得到。估计是他醉昏了头落什么了吧。
“确实,我有一物遗失在林小姐府里许久了,她太珍贵难寻,我找不到,可是,我觉得自己现在找到了。”
“嗷,万幸,不然公子第一次来府里做客就丢了那么重要的东西,是我们招呼不周了。”
林幼贞正庆幸着,他还好没有丢,不然找这贵客的东西还不把府里翻个底朝天。谢决明突然开始向她走来,阳光折射出的淡淡光辉照在他的脸上,刺眼得让她看不清,只感觉温热的气息袭来,浑厚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我一直在找你,我命中注定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