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尚房里,姚尚和杨桢长篇大论地分析着朝廷救灾之策。
“水旱不稔之年,朝廷遣使安抚,劝诱富豪之家赈济灾荒,虽说法规上说不得强迫缴纳,但其实皆是强硬指派,牛家即使不被其他村名趁火打劫,县衙之后也会要他出钱粮赈灾。此事不好解决的点在于百里村扣押了邓主簿,有些与官府对着干的意思,而且你家在百里村的地怕也……”
杨桢心思要不在这朝廷救不救灾上面,在她所接受的教育里,“农民起义”这四个字有太多震撼的力量,虽然现在还没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可是封建等级观念已经深入人心的时代,高贵贫贱生下来就意味着注定,即使人们早已学会和习惯了得过且过和逆来顺受,但当真正被迫处于饥寒交迫的生死线上时,一群人所能爆发的能力是可以迫使一个朝代更迭的,她并不觉得就发生在自己身边是件好事。
她觑了眼在一旁为杨家今年庄稼被抢夺而唉声叹气的姚尚,有些不能理解,到了为何大家没有对百里村之事引起重视,这种事不还是防微杜渐的吗,万一真有一天打进县城来呢……
在骄阳炙烤到没有一丝风吹过的夏日里,城里城外大家各怀心事,却都平静如常。
而事情,正如杨桢担心的那样。
尽管刘竞派人尽快前往百里村劝说众人,但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派去百里村的说客还未到达村里,重伤的邓主簿就咽了气。
众人围在屋子里,望着邓主簿的尸首唉声叹气。见着无人说话,卫汉青叹了口气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目前城里可有什么反应?”
“没有,我们早上按你的交待和进城的人说了我们扣押邓主簿一事,但从县城回来的人说城里什么传言也没有,而且县衙一切如常。”
卫汉青想了想,对着大家伙道:“邓主簿已死这事谁都不要传出去,咱们先找个阴凉的地方安置他的尸身,确认了城里的反应再说。邓主簿一死,我们便没有回头的路了,左右是个死,不如多拉着几个人,让朝廷好好看看,咱们就是被这群贪官给逼的。”
说着,便让跟周围村镇结亲的村民们带着好酒好肉去做客。同时,邓主簿的尸身被大家秘密隐藏到附近山洞的洞穴之中。
日落时分,牛长业和卫汉青站在田埂上,蝗虫比之前少了许多,但依然有无数的蝗虫盘桓在稻田之上。望着毫不知情的说客被村民迎进屋子,牛长业挥手拍掉从眼前飞过的蝗虫,眼中带着迷茫:“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你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若是连指望着一亩三分地活着的人都做错了,那世间还有不错的人吗?”卫汉青拍拍牛长业的肩膀,“别想了,总有办法的。”
尚未探得百里村情况的说客在酒过三巡之后,被陪酒的村民们套话询问他们这事若是被抓当如何处理时,虎着脸说:“你们现在认罪还不迟,若真的杀了朝廷命官,那就是谋逆,整个百里村跟着都得‘咔嚓’砍头!不过你们命好碰到个好县令,先别再跟官府强扛着,你们有什么委屈的自有县令帮你们做主……”
陪酒的人只听到了“砍头”两字,便被吓得魂不附体,把人灌醉之后匆匆忙忙把门锁了离开商量对策,没一会整个百里村都知道了,大家万分后悔,女眷们更害怕得抱头痛哭,除了继续反下去却也找不到第二条路了。
这一夜,CZ县内风平浪静,而城墙以外以百里村为中心的各村镇仿佛魔怔了一般,被禁锢在身体深处的猛兽被唤醒,肆无忌惮地疯狂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