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一章 凄风岭的长明灯(三)(1 / 2)青檐阁异闻录首页

似水的轮滑比赛,我们都去看了。那天跟三笙一起的还有家族其他的人,三个人,一个老太太是似水的奶奶,另一个年轻女人是似水的亲姑姑,最后一个看起来岁数跟我的差不多的男生,是似水姑姑的儿子,叫似风。

大家族的辈分一般都很迷,上了岁数的跟黄毛丫头叫姑奶奶的比比皆是,如果算起来,三笙都已经五十多了,依然算是这一轮三字辈的长辈,所以似水还是跟她叫姑姑。

三笙跟我说,她的父辈都结婚很早,生子也很早,因为他们家的人一般都很早夭,但是没想到出了她这么一个常青树。有时候她也会想,是不是他们的血统就是这样,多少代人的生命积攒下来,都留给了一个年轻的后辈人,让她能够感受更多人世间的快乐。

别人听起来有点残忍,她年轻的时候想到这里的时候,也觉得有些不忍,但是后来,慢慢感受到,这是一种多么伟大的血统,她有一些多么伟大的先辈们,于是便更加心存感激地活下去,并且将这份感激回报给其他人。

似水还没上场,本来我就不是很在行轮滑这种东西,于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三笙聊天,就问她:“那你为什么不结婚生子?”

三笙告诉我说:“我今年五十四岁,在我二十岁的时候,我就是这个样子,三十年了都没有变过,按照家族里的推测,我估计到了七十岁之后才会开始显出老态,这就是说,我的七十岁才相当于其他女人的三十岁,那我着急结婚干什么。”

我想了想,有点明白了,这么多年,想来她也曾经纠结过,到底是去勇敢地爱一个人,还是不让她所爱的男人面对独自一人老去的落寞,她选择了一个人的生活。

看着她恬淡宁静的脸,突然,我问她:“你心里,还有没有去爱的激情?”

三笙倒是没什么反应,估计她也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就像我一样,她只是笑着告诉我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或者这一天也不会远。”

“哦。”我不置可否。

然后就是问了一些对于他们家族比较好奇的事情,比如说长明灯到底是不是人的灵魂做成的灯,比如说凄风岭上到底有没有山神,比如为什么她们家族要用一二三四来做字辈。

长明灯的事情,除了五颌老人一清二楚,没人知道到底怎么做成了那个样子,凄风岭上的山神,或者存在,也只是一种类似烟萝的执念,因为日/本当时的那些山神之类,大多本质都是妖精得道,本性纯良与人为善的就成了神明,这么多年过去,有些执念在山里徘徊很正常。

至于家族为什么用数字做字辈,三笙说,刚开始只是因为很简单而已,当年改名换姓的那个时候,因为世事太乱,家族匆忙想对策之后,很快就改了名字,于是取原来名字的一部分,加上一二三四区分辈分。

其实当代的这两辈人都已经很少用数字做自己的名字抬头了,似水似风还算好的,虽然不是那个四,至少读音也还一样,不去管家族的习惯,自己加了名字,或者因为本来没有姓氏,觉得很帅的姓给自己安的也有不少。

因为受了现在小说的影响,搞得家族里现在什么东方、南宫、北冥之类的复姓遍地都是,老一辈在背地里都骂他们反了天了,但是世道变了,他们能有什么样的办法,家族注定要在这样的时代慢慢消失,这是无法改变的方向。

我才知道如今的大家族虽然还都健在着,但是也都已经岌岌可危了,像三笙的家族,和水家,不是开始因为后辈的变化开始分解,就是开始企业化,慢慢也就失去了血缘的支撑。

虽然是一个时代的转优变化,但是想想免不了也有些可惜了。

聊到这里的时候,似水进了场。

和其他学院的队伍相比,法学院一个人的队伍,实在是有些寒酸,而且开始表演之后,也可以看到似水的动作依然不是那么自如,显得有些生涩和笨拙,看了开头就已经注定了结尾,我有些丧气了。

偷偷看三笙和似水的家人,发现他们的眼神里居然都没有一丝的遗憾和失落,他们带着坚定和欣慰看着场中那个表演者撇脚技术的女生,甚至嘴角都有着平淡的笑容。

他们这种反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在我的印象里,一旦我出了什么差错,搞砸了什么样的事情,家里的人无非就是两种,一种连埋怨带谩骂,挑着我的各种问题,另一种告诉我说,没事的,下次你一定可以。

他们现在这种反应,实在是狠狠地敲了我的心脏一下。

所以我们不懂,什么叫做家族的意志,什么叫做家族的精神,这就是家族的意志和精神,无论发生什么都会面不改色,因为在这样的家族里,一个人的问题,从来都不只是一个人的问题,一个人的努力,也从来不会只是一个人的努力。

比赛结束之后,我们没有找打似水,倔强的人选择在遭受挫折的时候,一个人静静,我很理解,但是越是这个时候,就越需要一个人去排解一些,我也很清楚,其他人当然也清楚。

可是这个时候亲近的人去安慰她,反而会起到反效果,所以我被他们推了出去。

我指着领路人的鼻子问:“咋不让他去,他是专业的。”

三笙笑了:“他岁数太大了,有代沟。”

“靠!”

好在学校并不大,转了一圈之后,很快我就在一个旮旯里找到了垂头丧气的似水,连轮滑鞋都没脱,低着头坐在假山后边的水池沿儿上,不知道是准备偷偷抹泪儿,还是已经抹完了。

我坐在她旁边,笑着说:“妹子,没病起来走两步啊。”

她伸手就把旁边的矿泉水瓶扔到我脑门上:“你来笑话我啦?”

“不敢不敢。”

她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搞得我很尴尬。

我不是很擅长安慰女生,一直以来,我这种人就是作为一种情绪的垃圾桶存在的,或者有人过来找我,就是为了找骂一顿然后心情就舒畅了,真要说怎么好言好语去开解她,我真是无从下手。

所以我只能尝试把她的心思冲淡,于是我问她:“我听说,你没见过你妈妈?”

她沉沉地应了一声。

“我不是很懂啊,既然你都没见过,为什么非要对那件遗物这么执着?”

她翻了个白眼给我:“你死了妈试试?”

得,这条路不通,看来她更郁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