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完淳见方缶神色不似作伪,奇道:“进酒兄听过在下的名号?‘
方缶心道,老兄你抗清的英雄事迹,也是十分有名的,那首“三年羁旅客,今日又南冠。无限山河泪,谁言天地宽。已知泉路近,欲别故乡难。毅魄归来日,灵旗空际看。”在后世也是家喻户晓的。
只不过这一世历史发生了关键性的转折,流寇和鞑虏一个都没能南下,而本来应该痛骂洪承畴而死的夏完淳,此时依旧好端端的活着。
“夏兄有忧国忧民之心,又有诗才,在下也是十分佩服的。”
夏完淳惭愧道:“比之进酒兄之大作,差之远矣。”
李鸣鸾笑道:“两位贤弟年纪相仿,还是以草字相称吧。咱们先坐下,慢慢谈。”
另一位在座的是方缶的老熟人,国子监生李定一。
众人一一见过,落座以后,李定一道:“存古兄‘缟素酬家国,戈船决死生。胡笳千古恨,一片月临城。’之句,也是壮怀激烈,颇受金陵士子称道的。”
夏完淳的诗,方缶只听过收录在课本上的那首《别云间》,这几句还是第一次听闻,倒是十分雄壮,问道:“此诗是存古兄何时所作?”
夏完淳神色一黯,饮尽了杯中酒,方才徐徐说道:“三年前,甲申之变,秦军攻入京师,壮烈帝以身殉国。消息传到华亭之时,在下正在一叶扁舟中,听闻此噩耗,恨不得驾舟北上,与贼人一决死站。”
“存古兄有此心意,先帝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
“可惜金陵士子官绅,虽然称道在下的诗句,但却绝少有‘缟素酬家国,戈船决死生’的。先帝驾崩迄今已过三载,半壁江山沦于敌手,北方百姓日复一日翘首以待,期盼王师早日到来,可惜……”
夏完淳想起在座的都是金陵士绅,虽然自己不是指的他们,但难免有影射的嫌疑,别不再往下说了。
话题到此处,略微有些沉重,李鸣鸾何尝不知道如今满朝文武,对自己父亲对内专权,对外不作为感到不满,只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叹了一口气,默默的吃了几回酒。
“李兄,我方才来的时候,在太平门见到一队民夫,往大内运送建材,不知可是李兄负责的工程?”
李鸣鸾道:“不错,太后寿辰将近,圣上责令工部重修慈安殿,今日请贤弟来,亦是为了此事。”
“李兄还记着那日之言?”
李鸣鸾笑道:“我岂是那食言而肥之人。贤弟车厂所造的四轮马拉货车,前几日我曾去看过,看那陈匠头所演示的,确实比寻常的货车要更高效轻便。
“只是如今朝廷十分缺马,我虽然管着工部的营造,手中用来拉货的驮马也不多。方才贤弟想必也看到了,大部分建材还是需要靠人力来搬运,辛苦的很,不是我有意如此,实在是不得已为之。”
“圣上要修葺大内,所需材料十分繁多,贤弟的马拉货车虽然更加高效,不过仍是需要一车一马,这又回到了缺马的问题上。贤弟机灵聪慧,不知有何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