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衣服,谢谢。”门打开之后,司空天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朝对方露出了一个微笑。
“不用客气。”安以默原本冰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伸手拿过衣服,礼节性地问,“要不要进客厅坐一下?”
“那就麻烦了。”
一杯清绿的茶水放到了女孩面前,端坐在沙发上,司空天绮用手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你看上去好像有心事。”
“好像”这个词说得并不准确,安以默脸色苍白,下巴上留了一圈短短的青色胡茬,两眼无神。
“那个……安恬还没消息吗?”司空天绮小心翼翼地问。
看了女孩一眼,安以默语气淡淡的,“没有。”说出这个词的时候他感觉到心里一阵绞痛,就好像心脏被插上了一刀。他想象不到表妹现在的境遇,自从那天她在树林里消失过后,他就没有再见过她。
“我很遗憾。”双手握住杯子,司空天绮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清澈的大眼睛里盛着脉脉水光。
“你哥哥最近忙吗?我可不可以约个时间和他见一面?”
“他有工作上的事情,我可以给你他的联系方式,你问一下吧。”
“好的,谢谢。”
就在这时,客厅门起了响动,随后安老太婆走进屋里,看见客厅里的两人,她明显地愣了一下,冲他们礼节性地招呼了一声,司空天绮也很有礼貌地向老人问好。
安老太婆佝偻着腰,慢吞吞地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挂到衣架上,孙女的失踪给她造成了巨大的打击,她看上去像是苍老了十岁,脸上没有昔日的矍铄神采,和往常精练能干的形象比起来有着很大差距。
咳嗽几声,多看了司空天绮两眼,向仆人吩咐了一下日常的事情,安老太婆便转身上楼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从里面反锁上门。
素丫头到底去了哪里?距离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还是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想到这里老人就黯然神伤,一阵强烈的疲倦袭上心来,她身边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如果唯一的孙女也被夺走,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活了大半辈子,已经是快要入土的人了,不想还会遭遇这样的事情。回想起自己的人生历程,安老太婆便觉得内心一阵空虚。丈夫在女儿出生不久之后便去世了,一个妇人家,除了要抚养孩子,还得应付生意场上的事情,如果没有强硬的作风,便没有办法支撑过那段光阴。
她把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年龄最小的女儿看成是掌上明珠,护着捧着,不想却养成了她骄纵的脾性,年轻的时候两人断绝母女关系,十几年后她就不在人世,好歹留给了自己一个孙女可以作为慰藉,但现在连孙女也离开了。
安老太婆忽然觉得很冷,她握着手机躺进被窝里,睁大眼睛,回想起自己和孙女相处的点点滴滴,心里便一阵苦涩,抬眼看到床头还摆放着一个相框,更是一阵伤感,本来她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在商场上驰骋了一辈子,她的心早已被锻造得坚如磐石,但年纪一大,意识到能够握在手中的东西已经很少很少,连生命都可能随时断掉,就经不起折腾了。
相框里的照片是安恬和她去国外旅游的时候拍的,夏天的夏威夷碧海蓝天,两个人都戴着墨镜,笑得很开心,那段度假时光是两个人相处得最愉快的时候。
安老太婆知道外孙女和女儿很相像,而女儿和她很相像,也正是因为相像,她们之间相处起来才会有那么多的龃龉。
因为她们的内心都很高傲,很倔强,这种高傲和倔强一脉相承,已经是刻进了骨髓里的印记,一生都无法抹除。
如果不是因为高傲的脾性,当初女儿就不会决然地与自己断绝关系,并不接受任何经济上的帮助,即使是在最困难的时候,也不开口向自己求助。一想到这个安老太婆的心就隐隐作痛,当时她也没有给女儿提供帮助,头脑里的想法是,正是因为小时候太惯着,才养成了她的琳琳骄纵的脾性,这次让她吃点苦头,总有一天她会醒悟过来和自己取得和解的。只不过安老太婆没有意识到女儿会是如此坚决,在她死后她自己追悔莫及,发誓要把欠缺的那些爱补偿到孙女身上。
但是这样又形成了循环,对孙女过于宠溺,也导致了她的固执任性,这次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参加安保部的活动……想到这里一滴眼泪就从老人的眼眶里滑落,实在是无奈啊,要她怎么做才好呢,命运如此刁难她,有什么办法呢。
安恬不是乖孩子,她有很强的主见,自己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再听他人的意见,这样的性格和琳琳一模一样,她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和脾性,更多出来一种对世事都无所谓的冷漠,正是因为无所谓,所以也就无所畏惧。老实说安老太婆欣赏孙女身上的这种品质,只不过还是希望她更乖巧温顺一些,太硬的石头经不起敲打,学不会与现实的妥协,终究会导致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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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和失踪事故导致整个学校人心惶惶,路斐尘走在学校里经常能够听见有关于这些事故的流言和窃窃私语,尤其这次失踪的还是和自己同住一室的舍友。
每天回到宿舍看着对面的空床位,路斐尘心里也很不好受,前段时间舍友脸色苍白,现在又不见人影,谁也不知她去了哪里,关于她失踪时的情形,更是传得离奇,有人说她是被森林里的狼带走的,有人说是和那个男生一样被野兽吞食了,还有人说她是踩到了迷魂草在森林深处的某个地方打转,走不出来……无论那些说法是什么,听上去都不是很好的事情。
路斐尘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学校里再次遇见白头,上午的第三节课结束,走出教学楼准备回宿舍的时候,她就看见了他,穿着黑色风衣,一头白发在阳光下闪耀着银光。
“嘿。”见她出来,他迎上前去打招呼。
由于对上次在仓库里发生的事情还记忆犹新,因此路斐尘不打算和这人多纠缠,装作没有看到对方,她转身就走。
“别不理我。”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握得很紧,女孩挣不脱,注意到已经有人在好奇地看着他们,她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色,低低的声音里满含怒气:“放开我。”
“你不想知道关于你舍友的消息吗?”白头说着把女孩拉到一旁的树林里避开众人的视线。
“你知道?”路斐尘的脸色变了变,努力挣扎了一番,把手从对方的手里抽离。
“知道一点。”白头眯了眯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视线在女孩修长白皙的腿上停留了片刻,“你今天穿的这身真好看。”
“去你妈的。告诉我安恬的情况。”对方的目光令路斐尘觉得很不舒服,虽然那目光里除了欣赏也没有其他含义,却令路斐尘心里觉得别扭。
“我就喜欢你这样子,冲人发脾气还那么理直气壮。”白头看着女孩,眼中的光芒越发炽热,一只手想要抚摸她的脸,被她不耐烦地冷冷拨开,“我警告你,规矩一点。告诉我安恬怎么样了。”
“你求我我就告诉你,或者,答应做我女朋友。”
路斐尘扭头就走。
“你真的不关心她的死活吗?”白头在她身后冷笑,仿佛是笃定听到这句话女孩一定会回头。
路斐尘果真回过头来,“那你肯说?”
“可以告诉你,不过这个本来是机密,你总要让我得到一点什么回报吧。”白头看着路斐尘,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
“你说。”靠在一旁的树干上,路斐尘的语气很干脆,其实她不是不知道对方想占自己的便宜,只是舍友的生命安全比这一点损失重要。
“和我约会一天。”
“行。时间,地点?”
“那个由我来定,想好了告诉你。”
“好吧,那安恬现在是什么状况?她在哪儿?”说着路斐尘从树干旁直起身来,双臂交叠抱在胸前。
“她在哪儿我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快要死了。”白头的语气平静无波,但看到女孩的反应之后眼神稍微起了波澜。
“她快死了?怎么回事?”路斐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灰白。
“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但是她就是快要死了。”
“她在哪儿?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对不起,这个问题我无可奉告,我也并不清楚。只知道再过一个月就是她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