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凌羽然,新生里的翘楚,据说是凌氏集团的继承人,还有陆秋年,看样子似乎是来自北辰国的,装束和相貌都有些奇特。”
“北辰国?你确定?”
“就是外婆曾经给我说的冰雪王国,之前我一直以为那是童话里才有的呢。”
安恬以为表哥不相信自己的话,但安以默只是在确认,同时心里又生出了新的疑惑,北辰国处在很远的大陆北端,而灵枫是处于南端的位置,从气候及人文各方面来说,都与北方的环境很不同,而且北辰国也有很好的大学,为什么这个姓陆的少年要专门到灵枫来读书?
“和男生处一个屋檐的话,咳咳,平时要注意着些。”安以默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很有几分长辈的威严。
“知道。”这个话题有点窘,安恬微微别过脸去看车窗外的风景,想起了自己之前曾经看过的“单身王子”发表在《秀色》报纸上的那篇文章,里面有提到说,“混宿是降低校园单身率的最佳方案”。
“不过大部分灵枫的人家教都很好,也是见过世面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嗯。”安恬点点头,希望表哥赶紧换个话题,他果然换了——
“凌羽然这个名字,我也听过,他不仅学业优异,还从16岁开始就接管部分家族事业,是很有才干的一个人。”
“你也差不多啊,而且你们都长得很好看。”
在安恬心里,最厉害的人只有身边这个,其他人都只能排第二。
这话让安以默脸上浮起一抹浅淡的绯红,前方驶来了一辆奥迪,和法拉利相差不远,他打方向盘让车从一旁驶过,喇叭的声音比平时更响一些。
“你这么认为吗……”瞟了表妹一眼,声音里带着羞涩的笑意,“傻丫头。”
“四个哥哥里面就你最好,不过这话你可不要告诉其他三人。”安恬的眼睫毛眨动着。
“对了,他们三个说这周要来看你,周末都会在苓山别墅过。”
女孩的话提醒了安以默,他想起今天早上接到安以泽那家伙打来的电话,在手机那头大呼小叫,说妹妹回家了不最先告诉他,岂有此理。
“啊?”安恬吃了一惊,“他们三个同时来?真的吗?别呀!”
她愁眉苦脸的表情把身旁的人逗笑了。
她的其他三个表哥,在别人眼里看来都是闪闪发光的存在,事实上他们作为哥哥,也几乎没什么缺点,唯一的不好就是——
太缠人。
尤其是想到其中年纪最小的安以辰,安恬更是一个头两个大,她还无比清晰地记得自己十五岁那年暑假,安以辰从国外回来去别墅看望外婆,原本的计划只是拜访一下就回家,结果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决定要在苓山过完整个暑假,而且暑假里他最喜欢的娱乐项目就是——恶作剧。
安恬还记得有一早自己从床上醒来,发现床头吊着一条蛇和几只大蜘蛛,虽然后来发现全都是仿真的塑料制品,但她第一眼就被吓得滚下了床,还被不小心扫落的玻璃杯砸到额头上,肿了一个大包,两个周才消掉。
从此以后她夜里睡觉第一件事就是把门反锁上。
但这个事件不过是安以辰诸多恶作剧中的冰山一角。
其他两位表哥相比之下会好很多,但他们三个凑在一起会出现什么情况,安恬不愿意去想。
“小恬恬,你可算是回来了。”
刚踏进家门,迎面而来的怀抱让安恬来不及闪避,下一秒,她就被拥入了一个带有清新古龙香水味的怀里。
两年时间过去,这人似乎比之前更高大了些,身上的气息稍显陌生。
“放开!”女孩下意识地挣扎着。
其余几个人看见这一幕,在一旁站着直笑。
“当初离家出走也不打声招呼,两年的时间,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嗓音中的喑哑让安恬一愣,静止了,安以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以前从没听他用这样的语调说过话。
她抬头看着他,少年俊朗的面容上喜悦与哀愁交织,眼圈泛红,另外三个人也因为这句话而微微变了脸色。
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说话时声音低低的:“对不起。”
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向来神采飞扬的少年有这样的表现。
“回来了就好,下次可不能再这么胡闹了。”安以泽走过来打圆场,一只手搭在安以辰的肩膀上,另外一只手伸过来抚了一下表妹的头顶,“你辰哥哥最初可担心死了。”
“哦。对不起。”这个时刻安恬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嘴拙,不知道说什么好。
“饿了吧,大家先去吃饭。”安以默看出了表妹的为难,提议。
因为多出来三个人,偌大的别墅显得热闹多了,安恬看着坐在餐桌对面的四个表哥,恍然觉得时间仿佛倒流了。
仆人做好了精致的菜肴,摆在长方形的餐桌上,香气扑鼻,勾起了人的食欲。
“哎,丫头,听说外婆给你配备了个保镖,也请他过来和我们一起用餐怎么样?”安以轩忽然开口,外婆还在公司处理事务,应该不能赶回来吃晚餐。
“啊……?”安恬吃了一惊,犹豫着,叫陌流火和大家一起吃饭吗?他这个怪人,平时都是待在自己房间里的,“恐怕不太好吧。”
“我去请他吧。”安以默起身,准备去楼上叫人,安恬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好端端的家庭聚会,为什么要叫这个古怪的外人来参加,那样气氛不会很奇怪吗?安以默回了表妹一个眼神,这让女孩了悟:原来他们都不是对这个保镖很放心。
但不知道默哥哥能否请得动陌流火。
安恬回想起自己在郝家饭店里第一次遇见这个怪人的情形,觉得那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不知道郝爸郝妈他们,过得好吗?
“在外面一个人生活的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安以轩见表妹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笑问。
他是一个翩翩公子,一头柔软的黑发,脸上常常带着笑,气质温润,眼神柔和。
“还好吧,遇见了一对很不错的夫妇。”
岂止还好,简直就是人生里最快乐的日子,安恬心想,但这些话她永远不会对表哥以及外婆说的。
“你这丫头,平日里做事,就是太倔了些。”安以泽看上去心情很好,语气里都没有带半分责备,说话的时候正拿起一个勺子准备品尝仆人新端上来的汤,“十足的大小姐派头。”
“哪有。”安恬佯皱眉,“明明安以辰还经常欺负我。”
安以辰听到这话,冲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不过短短几分钟,他又恢复了原本吊儿郎当的面目,脸上笑嘻嘻的,左半边脸颊下方露出一个深深的梨涡,钻石耳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那哪儿能算是欺负,恶作剧而已。”
“恶作剧?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还在我房间里偷偷养过一头猪?”
安恬故意用生气的语气说,但也忍不住笑了,重新回想起那段和表哥们嬉笑吵闹的日子。
“那头猪可是德国纯种猪血统,我从家里的厨房好不容易偷出来的,用来做烤乳猪实在太可怜了。”
“当时那个宴会,本来烤乳猪是最后一道压轴菜,我记得晏请了很多人,厨师却一脸慌张地告诉爸妈说猪跑了一只,食材不够。派仆人去后院里找,结果以辰趁机把猪塞进大号的运动背包里,开着车来了外婆家。”安以轩陷入了回忆,眼神里闪烁着光芒。
“多可爱的小宠物啊,我都不知道原来小猪那么乖。”
“是,但后来还是被外婆发现了——”
语声戛然而止,因为众人发现陌流火就站在门口。
安以默站在一旁,两人组成的画面极不协调,就像是一个优雅的贵族王子,身边出现了一头红色毛发的野兽。
血红色的瞳孔,在灯光下看来,充满了可怖的气息。
安以泽手里的勺子“叮”地一声,掉到了地上,但他没有弯腰拾捡。
原本懒散地瘫在椅子里的安以辰一下子坐直了身体,脊背挺直,面部绷紧了。
安以轩脸上的笑容消退,眼里的光芒变得敏锐而充满了刺探性。
“你们好,各位,我是陌流火。”
慢慢地,火红头发和眼睛的人打量了一圈厨房,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满脸的疤痕就像一堆丑陋的蚯蚓那样蠕动。
因为陌流火的到来,原本应该和乐融融的家庭晚宴气氛变得有些冷硬。
安家四个兄弟里,除了安以默能够旁若无人地吃饭,其余三个人都会时不时瞟一眼陌流火。
安以辰最先开口:“想问一下,你的头发是染的吗?这颜色挺好看的。”
陌流火面无表情地用叉子叉起一块牛肉放进嘴里,“不是,天生的。”
“那……眼睛……?”
“也是天生的。”
安以辰手里的刀叉划过银白色的瓷盘,发出刺耳的噪音,他身边的安以轩抬起头,两人对视了一眼。
什么人会天生就有这样血红的瞳孔?
“我有点好奇,你脸上的刀疤……”安以泽试探性地开口了,“可以问一下由来吗?”。
“不好意思,我没有义务满足各位的好奇心。”陌流火冷冷地回答,眼神冷硬如铁,脸上看不出来情绪,“只是拿钱办事。”
“那抱歉。”安以泽露出得体的微笑,没有再问下去。
“默哥哥,你要尝尝这道菜吗?据说是新出的样式,有你喜欢的法国菜风味,很好吃的。”安恬把一个装着红鲱鱼的盘子递到安以默面前,似乎没有听见其余人之间的对话。
安以轩也接过她的话茬,“没道理,若素,你还是每次都先让默尝好吃的食物,我也要吃。”
因为这段插曲,整顿饭的气氛都很古怪,安恬想要尽量维持家庭晚宴的和谐,然而陌流火的确是一个让人倍感压力的存在,她知道其他三位表哥心里一定有两个共同的疑惑:为什么外婆会让陌流火这个长得像是杀人犯一样的人,来做她的保镖?他到底可不可靠?
这两个问题也是安恬心中的谜,不过她知道外婆一定自有她的想法,不会轻易告诉她答案的。
“这事情我说定了,你们不要再问了!我出了高价的雇佣费来让他保护恬儿,他就是可靠的,你们几个,管好自己就行了,恬儿有我和以默照顾着!”
安老太婆端坐在沙发上,她刚从公司回家,虽然经历了一天的工作,花白的头发还是一丝不乱,在脑后捆绑成一个圆髻,一身白色西装还没来得及换下,
翘着二郎腿,视线在面前几个年轻人身上扫来扫去,带着不可逼视的威严。
“但这个人据说有犯罪记录,看上去也不像好人,如果什么时候……?”
“安以辰,你怀疑我?难不成是看我老眼昏花了吗?我自己的孙女,当然知道安排什么人在身边最恰当,陌流火就是最合适的人选,没有其他人!”
她的翡翠戒指在灯光下散发出温润的淡绿色光芒,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语气里充满了一个年老的长辈和叱咤商界的女王惯有的威仪,就像一头优雅、傲慢而嗜血的老豹,这让质问她的安以辰失去了底气,垂下头来。
安以轩曾经说过,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在安老太婆盛怒时还能直视对方的眼睛或者毫无保留地坚持自己的立场,这个人就是她唯一的亲外孙女。
此时,安恬站在一边,这个场景她早已预料到,只是外婆反应的激烈程度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为什么会对陌流火这个人选如此执着?这个人物身上到处都是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