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沉默了多久,掌柜的率先出声:“你们干嘛都不作声,莫不是舍不得我老头子?”
还是没人答话,吴为瞧一眼皱着眉一言不发的姜卿卿,斟酌着开口:“这实在是有些太突然了,我们一下子无法适应。”
“有什么不能适应的,一年两年后,你们自然就会习惯。”
“你跟我来!”姜卿卿突然起身,拉着掌柜的就往外走。
掌柜的被拉起来,踉踉跄跄跟在他后面,吴为和易东来忙上前拦住他,让他不要冲动,这样容易伤着掌柜的。
姜卿卿一把推开易东来,没好气骂他:“你还好意思拦我?咱俩的帐过后再算!”
“卿卿你别冲动啊,大晚上的你要拉着掌柜的去哪儿?”
“带他去我家。”姜卿卿咬着牙回答,眼眶微微发红:“让我娘见见这个懦夫。”
“别!”掌柜的挣开手,颓然坐回垫子上,之前伪装出的轻松释然荡然无存。“我这个样子没脸见小梅。”
“别这样叫她!”见他这副模样,姜卿卿越发生气。“亏得我把你当知心朋友,还佩服你,原来你也不过是个懦夫罢了。”
掌柜的没理,垂着头冲他们摆手。“今日就这样了,太晚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姜卿卿转身便走,易东来忙跟上去,吴为和南岭担忧的站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掌柜的低着头一动不动,许久之后吸吸鼻子,抬手猛搓一顿脸后,又开始收拾桌子。
他抛弃所有,浪荡了四十多年,前二十年为自由而活,后二十年为爱情而活,他甚至想着往后都为了爱情活着,他已经事业有成,不愁吃穿,除了小梅,他自认为已无牵挂。
当父亲病重的消息传来时,他还是受到了迎头一击。
他向孩子们撒了谎,前二十年他为了自由,抛弃了至亲独自来到京城,母亲病重,他以两地相隔甚远为由,装作不知道。
母亲去世那天,他正跟一群好友在寻香阁花天酒地,做快活神仙。
他已经四十八岁,作为一个长辈,他实在无法向孩子们坦白自己抛弃了至亲,假装孑然一身来追求自己的欲望。
无数次午夜梦回时,他也会后悔,会心疼,会谴责自己,会想要回家,可当第二天太阳升起,他又变成了那个孑然一身的京城人。
他已经四十八岁了,已经见过上万次的太阳,也追着欲望跑了上万次,他抓住了自己想要的,现在转头一看,也丢了太多的东西。
他已经四十八岁了,他的父亲病重了,他得回去了。
易东来不敢追上姜卿卿,只是跟在他后面,一路护送他进了姜府。
姜卿卿知道易东来跟着自己,心头却仍是窝着火,他气他知情不报,跟着老头一块儿欺瞒他,也气老头单方面的宣告退场,但更多的是为母亲感到不值。
弄得全城皆知他李掌柜钟意姜夫人,痴情守护却求而不得,人人都为他而叹惜。
可这口口声声说着爱的臭老头,现在却说抽身就抽身。他这一走是脱离苦海,京城那些人届时又会如何议论母亲。
姜卿卿生着闷气,不知不觉踱步到姜夫人房门前,房内亮着灯,他抬手轻敲门,几声脚步声过后,赵嬷嬷开了门。
“原来是少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