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死了,你们不训练了吗?!”
南岭跟吴为站在一旁,也跟着围成一堆的人傻笑,期间,南岭一拳大飞今天第三百五十次飞向吴为的球。
时间顺利推进至比赛当天,杨夫子正与其它书院代表参加大赛开幕式,并在开幕式上抓阄决定初赛对手。(噗,这个赛制好随便)
南岭因为外形原因,正在接受胖子同窗的改造。顺带一提,胖子同窗姓姜名卿卿,来自戏曲世家,擅妆容。他在南岭嘴周粘了一圈浅浅的胡子,将她面部线条硬化了一些,还在眼角添了一道蜈蚣状的长疤。这样刚柔不济的怪诞面相,配上纤细的身材和松松垮垮的衣服,一位队友拍着她的肩膀说道:“若我是观众,你这么个样子上场一定会被我轰下去的。”
“你们还有谁想要变装的吗?”姜卿卿拿着假胡子问众人,因为都无法向家人坦白自己代表书院参加蹴鞠大赛,所以大家便纷纷相约着变装上场。
“不用变装。”张兄拿过假胡子,将它放进一旁的道具箱子里。“我们这么努力的样子,有什么理由不让别人看见。”
“张兄说得对!”吴为拿着胡子对南岭说道。
“是啊,张兄说得有理。”众人拿着胡子对张兄说道。
张兄扶额,当他没说。
比赛开始,两支队伍入场。白林书院对阵去年的季军湘山书院,杨夫子安慰众人:“赢了湘山书院,咱们就是第三名。”观众席阵阵热议,不过大多是在同情白林书院,候赛区有一只队伍也格外关注白林书院的境况。这支队伍就是历年稳居倒数第二的风明书院,亏得有白林年年拿倒数第一,他们才能避过许多麻烦,默默地一路直上,现已进到“中等”,正欲向“上等”进发。“白林必输!”便是风明书院队的口号。
比赛刚一开始,南岭便以一记漂亮的长传球让观众眼前一亮,这人长得虽是难以入眼,但那球踢得是真漂亮。对面球头嗤笑一声,果不其然,球在半道被截下了,并且白林书院队发现,球一旦到了对方脚下,无论他们怎么追赶、拦截,都很难再将球抢回来。这种显而易见的高低差距令他们很失落,而观众席的阵阵嘘声更是在一点一点地啃噬他们的士气。
“怎么办?南岭,我们不能输,可我们该怎么办?”在眼睁睁看着对方又进一球,自己却无为力时,吴为拉着南岭的手,沮丧地嘀咕着。
南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明明都是凡人,为什么他们总能截下她传的球,又为什么他们总能让球过风流眼,为什么总是他们在赢。她觉得不甘心,却又不知该如何将球夺过来,还有球场外围坐着的那些人,他们发出的声音让她很烦躁,她知道该怎么让他们闭嘴,不是用拳头,而是让球通过风流眼,可是要怎么做?她跟吴为一样,不想输。
“该怎么办?我们要怎样才能赢?”她抬头,皱着眉反问吴为。
半场休息时,白林书院仍是一球未进,而湘山书院已经进三十二球。
“我们就像个笑话一样被他们在球场上牵着鼻子四处溜!”一位队友愤愤说完又咒骂一声后却开始低声哭泣起来。杨夫子走到他身后,一边轻拍他的背一边说道:“你们若是累了,为师去弃权,你们直接回家便是。”
“不!我们不退赛!”张兄又站了出来:“我可以做倒数第一,但不做自我放弃的倒数第一。”
“我也一样!”吴为举手。
“我也一样。”南岭举手。
“我!我也不放弃!”姜卿卿举起了胖手。
沉默间,众人陆陆续续举起手,那位哭鼻子的仁兄也缓缓举了手。看着众人举起的手,杨夫子不禁湿了眼眶,他甚是欣慰。“我们注定是要输,但输也要输个漂亮。上半场你们是在比赛,被输赢缚住了手脚。下半场可不用再顾虑这些,你们本就不是这样的孩子,开心一些,快乐一些,放肆一些才像你们。”
闻言,大家一扫脸上的阴霾,直呼万岁。
下半场上场,湘山书院队一出场是阵阵欢呼声,白林书院队出场则是阵阵嘘声。观众席间一位衣着考究的老爷对此极为不满,他缓缓起身,冲着球场中气十足的喊道:“张兄吾儿,为父看好你!”
一旁的汉子向他搭话:“这位老爷了不起啊,令兄跟令子都在球场之上。”
张老爷白他一眼,“瞎说什么呢,张兄就是我儿。”
汉子瞪着眼睛直搓头,他这是头一遭来京城,城里人的关系都这么复杂么?同样想搓头的还有南岭,她眼神复杂地盯着正兴奋地冲那位叫他儿子的老爷挥手的张兄,凡人真令人震惊。
“那位是张兄的父亲,张兄姓张名兄。”吴为瞧见南岭的表情,猜想到她误会了什么,低声向她解释。她随即了然地点点头,凡人果然是令人震惊的。
比赛再次开始,又是以南岭的长传球开始,观众对此已经无感,踢得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会被拦截,这样的话还不如长得好看些来的实际。对方那个无数次拦下她的传球的队员也是这么想的,他只要在那个胖子之前跑过去就行。等他被球击倒在地时才惊觉到自己的天真。观众的兴趣再次被勾起来,这个小个子简直是个宝藏,藏着的东西着实是有些多。
众人还在惊叹之时,姜卿卿已经接住了被弹开的球,他正欲向下传对方球员便迎了过来,他当下便慌了,死死护住球不敢往下传。
“少爷!加油!”观众席一个梳着双髻的丫环捏着拳头,闭着眼睛冲下面喊到,她是姜卿卿的丫环,她本该遵从夫人的意思,悄悄看完比赛才是,忍了这么久,现在少爷好不容易拿到球,让她就这么看着,她实在是做不到。
坐在一旁的姜夫人被这胆大的丫环吓得一愣,随即便想用袖子挡住脸,但看见望向自己的可爱儿子,她忽就心头一软,放下袖子对着他一字一句说道:“加油,吾儿。”姜卿卿刹时哭了出来,娘亲私下不喜欢热闹,往年的蹴鞠比赛她从来不看的。他还以为自己保密工作做的很好,没想到早已被家人看穿。
观众席各处也陆续有加油声传来,都是原本打算隐藏在人群中悄悄看完比赛的白林书院队员的家人和友人们。他们早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却都不约而同的决定沉默,虽然是觉得有些丢人,但他们每日都如此努力地练习,那副姿态应当让更多人看见才是。
“张兄吾儿,为父也为你加油!”
一旁的汉子也起身。“张兄吾……吾为你加油!”
后来,白林书院队在众人的加油声中被罚下场。有人加油助威,南岭稍兴奋了一些,传球时一脚比一脚狠,踢到最后湘山书院只剩下球头一人。连观众都直呼太暴力,让白林书院赶紧下场。姜夫人撸着袖子站在丫环家丁中间跟周围的人理论:“是那些人自己没本事接不住球,怎么能怪白林书院!”
“你们看,我儿子就能接住球,看他拿着球的样子多可爱!”
“哎!那个大个子赶紧往边上让让,我看不见我儿子了!!!”
比赛结束后的第二天,白林书院收到了蹴鞠大赛组委飞鸽传来的通知,院长看过之后是喜笑颜开。这是一张禁赛通知,且白林书院此次比赛的成绩作废。
“杨夫子,你果然是老谋深算。”
杨夫子提着鸽子,谦虚道:“哪里哪里,这都是我那帮学生的功劳。”
含泪提取倒数第一的风明书院陷入全院恐慌的状态。
吴为坐在白玉兰下把玩着姜卿卿送给他的假胡子,比赛那日,他们最后都没有粘这假胡子,现在想来也没有必要去做些多余的事情。把你刻在脑子里的人,他们永远知道你,你一张嘴,一抬脚,甚至一呼吸他们就知道是你了。
“南岭,你觉得张兄像什么?”
南岭正在躲在院子角落的阴影里清理杂草,闻言,她抬头。看着晴空万里的蓝天道:“像这明亮的光。”说完她继续低头拔草,还补充一句:“不过有点蠢。”
听到她如此形容,吴为扔下假胡子,跑到她跟前蹲下,一脸期许的问道:“那我呢?我像什么?”
南岭忽就心头一悸,抬眼看向他。吴为眨着眼睛,催着她回答。她不作答,只是警觉的四处张望,视线忽然扫到他身后的围墙,暗道一声不好,忙拉着他向院子中央跑去。果不其然,他们前脚刚离开,围墙便塌了。
南岭放心地长舒一口气,吴为低着头闷闷地说道:“我这倒霉的样子,应给是扫把星吧。”
她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认真想了想,说道:“不,少爷你是太阳,天上的太阳。”
“哪哪哪有!你这比喻一点也不真诚!”
嘴上虽是这么说,吴为的脸却迅速爬满了红晕。都怪南岭那丫头,没文化还爱瞎比喻,太阳什么的,实在人让人很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