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回忆往昔如揭开伤口般让人神伤痛楚,月娘这些日子明显萎靡了许多,偶尔过来也就稍稍寒暄几句,逗弄逗弄大娇后就再也无话。
我也只能假装无事,毕竟有些事情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解开心结,别人的安慰同情不能感同身受,往往倒会显得虚假且多余。
于是懒散散的我还是同以往一样,窝在高高的账台后面打打算盘,晒晒太阳,假装没有注意到月娘的淡淡失意。
除却这点轻霾,日子也算是过的闲适无比。
而七瓦近日来却是越发地忙碌了。
天气是越来越冷,他却如抽条的春笋般又长高了一截,身体因为近来锻炼的缘故也壮实了不少,远远望去堪堪有了些成熟男子般的稳重。
有好几次我都恍惚把他的背影看成了哥哥,只可惜那个会从背后猛地把我举起,吓得我嗷嗷直叫,自己却笑成一团的人,永远也不会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日子过的甚是安静,我每夜都酣然入睡,一觉到天明,那飞滟始终还是没有再出现过。
我没心肝惯了,也逐渐把心头那些不安慢慢忘记了,毕竟一个活人始终为个死人而纠结也太过不值当了,索兴该干嘛干嘛去。
一日日头高高,温度正好,一切都堪称完美。
大娇赖在我的腿上,浑身的猫骨也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没有一丝力气。
隔壁王老板嘻嘻哈哈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甚是呱噪。
不一会儿就听到他大声朝我这边嚷嚷,那惊天动地的大嗓门儿差点儿把大娇都惊得掉下椅子。
“小木掌柜的,你家来生意啦,还不过来招呼招呼啊!”
我有些嫌烦地抬起头来瞥了一眼。
可不是嘛!
一个穿着青灰色裘皮大袄的中年男子站在铺子门前探头探脑,逆着光线看不清面容,但形容鬼鬼祟祟,不像好人。
我蹙了蹙眉,本是懒得动弹,但又不想和送上门的生意过不去,只得慢悠悠地起身。
刚想出来招呼下,就看到这男子身后跟着个红衣的女子,一张脸斥满了愤怒,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这男人。
见到我过来,视线也毫不挪动,这般苦大仇深的模样也让我暗暗抚了抚胸口压了压惊。
这时七瓦也从后院掀了帘门进来铺里,看到有客人来,立马上前招呼了两句。
我站在一旁再仔细看去,只见这男人面容普通,还略带一丝斯文,倒不算是面目可憎之人。
中等身材,双眼狭长,目下乌青,看起来有些精神不振。
衣服饰物品质倒也不错,只是搭在他的身上总有些不协调的感觉。
虽谈不上猥琐难看,但我总觉得对这人没什么好感。
这男人进了屋也没多说什么,只道是自家妻子去世了,想给她定副棺木,听闻我们家铺子口碑不错,所以特地过来看看样子。
我觉得有些奇怪。看这人的穿着打扮也并不是一般人家模样,那定棺木这样的事干不该是由家中管事的管家之流过来,哪还需要主人家亲自上门呢?
虽然心有疑惑,但来者是客,断没有把人往外赶的说法。
我整了整略微发皱的裙摆,立马堆出副人见人笑,花见花开的和蔼笑容推了柜门迎上前去。
大娇“呼拉”一声迅速从我身上跃下,背上的猫毛机警地刺起,“喵喵”地怒叫了几声,就立马躲到了阴暗的角落里不见踪影。
“这位爷金安,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小店里各式棺木款式齐全,中高低档随您挑选。各种特殊需求也可以满足哦!”
我曲了曲身子,一脸谄媚地对着那男子吆喝道,却看见一旁的七瓦的脸微微抽搐了下。
不过这人好像并不应承我这百媚千娇的招呼,只见他皱了皱眉头,好像在思考着些什么,人却顺着屋子一副副棺木细细打量摸索了起来。
我低眉顺眼紧随其后,只是不时抬眸瞟一瞟他身后那东西。
那女子也跟着这男子一边走,一边看,抱着双臂放在胸前,脸上还露出极其鄙夷嫌弃的表情,横眉竖眼的一副大为火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