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清晨,北方的阳光稀松洒落接头,不似大琴的繁花,倒也有北方的飒然。都部供人借宿的帐子门前,是一个匆忙奔出的汉子的身影。
今日是空猎节的第一天,照规矩,北磬郡各部落都会讲今年的罪犯奴隶送至北磬荒林,一声北磬豪笛震慑四方,也预告着持续三日的空猎节的开始。
原本昨夜潜入的魏兆被颜十二设计弄晕了,一睡便是一天一夜,醒来时,便只有一封信,一枚官印。
“大哥,莫急!急了老子死了都不在黄泉路上见你!”颜十二似乎料定了魏兆的鲁莽性子,信开头便开门见山,“此次小弟去理由有二:一,这是我颜氏一族的事,当小弟之事;二,只有兄长可救小弟与危难。吾乃朝廷命官,望兄长在空猎节开始后第二日带印闯梁王王帐,小弟这几日便打听过,这新梁王心思细腻敏锐,北磬郡的使者入了北梁那么久,那北梁王都没松口,必然在等我尊磬郡的使者,如此一来,大哥只需要一个契机。而且还有一个契机,此次空猎节内,有一人北梁王想保却保不下的人,此次小弟去,便是去寻那人,并保他无虞。”纸上墨迹深沉,又透着青年的睿智,“哥,望务必第二日闯帐,小弟能力有限,莫要让小弟惨死。”似乎料定了魏兆的脾气,颜十二留了最后一句,反倒让暴怒的魏兆平息了许多,但再如何都是这小子设计了魏兆,汉子狠狠的踹翻了椅子冲了出去。
“小兔崽子,给老子好好活着,事儿过了看老子不抽你!”粗声呢喃,避过了北磬郡探子的耳目,混入观节的人群中。
话分两路,颜十二迷晕了魏兆便收拾好东西混入了奴隶之中,贴身的金丝软甲,还有藏在发髻里的小刀匕首,就连颜氏每个暗影都会却不喜的皮下安针都准备齐全。
颜十二武功不高,但他知道,若留在猎场之外,那他只能等,等魏兆成功,等魏兆一切安好,等梁王信魏兆的所言所行。
坐以待毙,颜十二不要!
只有他自己进去,找到那人,而魏兆凭着一股硬气闯王帐,让北梁王出面,他的任务,才有更大的胜算,主动权必须掌握在他手上。
推搡着前进,头上套着布袋,在入林之前,谁都不知道自己去往何方。
脱了头上的口袋,刺目的阳光后,举目四望,能看见的就是北方特有的荆棘林,只是其中一声高过一声的野兽的咆哮,以及刺耳凄厉的鬼哭狼嚎,匆忙的回头,想看看周围的人,却被凶悍的士兵踢到一边。
“看什么看,进了林子,有的是你们看的!”
“就是,看了就要杀掉,啧啧,这细皮嫩肉的。”
为了掩人耳目,颜十二做了个□□,面黄肌瘦的样子,毕竟比北梁人来的天生就细嫩一些,能改变大概,但也没办法颠覆。
“干正事儿,这个是死囚,你不要命啦。”
“估计是要死在这里边的吧,听说最近引了一群北郊野狼进去,凶残的很啊。”北梁的人本就熟悉了这粗暴的方法,笑说着把奴隶手上脚上的铐链打开,逼着每个人喝了一碗汤,直觉告诉颜十二,不能喝,奈何也不能过多反抗让人察觉,闭着嘴喝了一半撒了一半。
“快走!”一声令下,数十位的奴隶开始奔逃,而颜十二,只能随着人群入了林子。
混沌,焦躁,似乎脑子里的所有东西如同翻滚一般,一件件涌了上来,眼睛充血,望出去的世界一片血腥。
“啊!!”
“!”
有人从身边窜出,拿着硕大的树枝就捅了过来,狂躁中的颜十二本能的抽出缠在身上的软剑,起身割了对方的咽喉,鲜血喷射,撒了十二一脸的血。
原本狂躁被扑面的鲜血所惊,愣愣的,一瞬间,颜十二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液体,低头,满手的血,颜十二第一次如此狼狈,回头,看见的是一个女人睁着眼睛死去的样子。
跌倒,后退,颜十二杀过人,可从没无缘无故杀人,还是个女人。
仓惶的不知所措,脑子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叫嚣,叫嚣的继续杀人。
“不,不该这样,不……”
脑子里的一丝清明似是最后稻草,颜十二似乎想到了什么,抠着喉咙,把胃里的什么都吐出来。
“唔!”
刚刚那些士兵离开的时候强喂的那碗汤药,是刺激人亢奋,甚至失去理智的药,冷静的听着周围的一切,在虎狼嚎啕中,能听见厮杀的凄厉,脱力的靠在树边,颜十二第一次如此近的接近癫狂,浑身微微的颤抖。
“哥,他妈你可别晚啊。”
北梁 都部王帐
“王上,猎空节已经开始了,奴隶们已经进去了。”王帐内,熏香缭绕,墨香肆意。
“他如何?”
“汤药未曾给宋先生服下,防身的刀也给了,只是宋公子手无缚鸡之力,这荒林,怕是……”支支吾吾,门口的汉子一脸为难,这宋先生可是王上的心头肉,可偏偏两人隔三差五的闹别扭,这不,为着个猎空节也吵得鸡飞狗跳的,偏偏吵得时候还撞上了猎部族族长,那族长迂腐却因着部族庞大,兵力充沛而对王上指手画脚,俨然一副长者的姿态。逼着以下犯上的宋先生入了奴隶营,这不,猎空节都没放过。
“该给些教训了,不然本王如何立威与我大梁。”
“您还立威呢,您都被传的有三头六臂了,怕是现在娃子不肯睡觉都用您名号吓唬呢。”汉子在下边嘀嘀咕咕,翻了翻白眼,倒也没察觉到帐子里慢悠悠伸出的白皙修长的手,“哎哟哟,主子,王上,别扯,别扯我耳朵,扎西错了,错了还不成嘛。”汉子瞬间跳了起来,抱着扯耳朵的手,可又不敢更用力反抗,半边脸都红了。
“反了你了,敢编排本王了。”随着动作出了用羊毛织成的帘子,一身的墨色连衫袍子配上浓郁的蜜蜡琥珀装饰,头上是狼牙配着的天珠宝石,不似北方的糙汉,倒是透着白皙细腻之感。
不似一般北梁人的墨色头发,隐约间,这北梁王的头发似是浅褐色。
“哎哟哟,主子,你说你长得也是……”瞥了一眼自家的主子,“也是丰神俊逸,在扎西看来,也算得上是我大梁的美男子了,可如今这位置也坐稳了,大公主也退了,怎么还带着这丑的跟荒林里的狼猪一般的面具,难怪都把您传的跟妖怪一般了。”主子不急,他这从小跟着主子的小仆人急啊,难怪宋先生老和他家主子吵呢,对着这么丑的人,根本没啥好口气。
小仆人扎西瞬间感觉自己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暗暗地佩服了一下自己的睿智。
“本王的事儿倒要你来管了啊。”带着面具的北梁王被气笑了,踹了扎西一脚,扎西顺势连贯带爬的跪在地上,倒也不出去,嬉皮笑脸的拿着被碰倒滚一地的果子,这些个在北梁可是稀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