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网吧在学校东南门口,每天的顾客基本上是学生。
“上网简单吧!”小蔡笑着说。
“……”
“和女朋友联系上了?”
“什么女朋友啊,同学而已。”
“哈哈,是吗?我都看到了!”
“什么呀?”石杨粗声粗气地问。
“就偷偷瞄了一眼,什么‘想说好多好多’,哈哈…”
“这又咋啦?又不犯法。”石杨脸上有点发烧。他没想到和姚菁菁的聊天被室友瞅见了,多囧啊,不过听小蔡提到”女朋友”三个字,又不禁思忖起来:“姚菁菁是我女朋友?自己都不敢相信,如果说不是,为什么从高中毕业开始,就经常想起她,这么急切地找她聊天,还说了那么多暧昧的话?这样就算有女朋友了?哎呀,刚才和她聊天,我,我怎么能说出那些话来?哎,刚上大学……还是少去网吧……”
据小马后来说,那天早上他正做美梦,梦见了自己和李雅洁约会了,他竟然牵到了女生的手,可是忽然摔倒了,却怎么也站不起来,李雅洁急坏了,冲着他大喊:”快起来啊,快起来啊……”奇怪,这呼喊声怎么这么真切地回响在耳边,哎呀!他吓得赶紧坐起来,老太太一边喊一边把他的毛巾被都拽走了……他被痛批了一顿,还写了检查,不过老太太并没有通报批评他。
那时候石杨经常和小蔡以及陈磊去花园读英语。
“这个时候出去读?外面凉飕飕的!”陈磊说。
“走走走,管他哩,咱的口语都成啥了,要挂科呀,期末还考他娘的口语!”石杨提起英语就头大,“大家说得好顺啊,是不是都上过新东方?小蔡虽然鼻音重,但是句子组织得很快!哎,高中又不考这些东西!”
陈磊性格比较内向,平时说话很慢,总是边思考边说,所以在英语口语课上的表现也不好。
大学的英语老师上课全讲英语,不说汉语,还经常和学生互动。有一次,英语老师边讲课边在教室里转,当走到石杨身边时,忽然不走了,一直站在那里说;她头一歪,笑着问石杨了一个问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石杨看到她一直在身边站着心里就有点毛,屏息凝神地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单词,听到叫自己名字,心里一惊,赶紧站起来,说着结结巴巴的英语。
在花园里,石杨大声读起来,仿佛有人在催他。
“哪有这样发音的?哈哈哈你说的英国人都听不懂!”小蔡忽然说。
“词汇量才是关键的,你看小蔡说得都是新疆英语,也行啊!”陈磊说。
“果然是为考试而生啊!”小蔡说。
小蔡说这话一点也不假,要论词汇量,要论笔试,恐怕全班没有人能比过陈磊和石杨。石杨高中学的全是哑巴英语;自从通知高考取消听力了,每天吃过完饭后例行的听力练习立马取消了。陈磊似乎天生对英语听力就排斥,他只对做题感兴趣。
小蔡还是石杨一起勤工俭学的小伙伴。
他们一起面试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傍晚,B教学楼的第二层有间教室里灯火通明,一个身着胸前绣着骷髅头的灰色短袖的很威严的学生正站在讲台上发言。他是这次面试的”主考官”。他神情严肃语气平和地讲了讲面试流程;下面坐着五六十个学生,这些学生和参加学生会面试的人好像来自不同的世界,从表情到穿着低了好几个八度。这是学校最特殊最无趣的一个社团——勤工俭学部——在招新。
石杨,小蔡并肩坐着,听得很认真;郭康明也跑来凑热闹,坐在他俩身后,不时小声开着玩笑;春雪也来了,一个人坐在第一排。
“好了,我说完了,接下来咱们逐个陈述,每人5分钟,不准超时,”他冷冷地瞥了台下一眼,“再说一遍,不准超时!”
春雪第一个上了讲台,她看上去很局促,半低着头,眼神盯着下面第一排的课桌。
她刚讲了2分钟,就被打断了。
“同学,你是哪个班的?”
春雪羞得满脸通红。
考官又问了几个问题,笑着说:“好了,可以了,下一个。”
小蔡讲的时候,声音洪亮,眼睛盯着前方,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这个身材不高,浓眉大眼的小伙子显然把大家的心给抓住了。考官望着他,不时点头,那眼神仿佛在说,希望可以和你交个朋友。
轮到石杨了,他由于紧张,声音竟然颤抖了,他赶紧稳了稳心神,提高嗓音,把语速放缓,这是之前高中班主任老师教给他的。他把家里的基本情况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不过,考官似乎都没有听,在本子上胡写着什么。
接下来的演讲人把大家的眼泪都说下来了,他来自偏远的山区,父亲因为打工出现意外,从高处摔下来,瘫痪了,母亲没有文化,在家伺候父亲,做饭,还有个弟弟在读高中……
从他开始,接下来的演讲人似乎一个比一个惨,基本上父母双方都患有疾病……
考官的嘴角始终带着笑意。
这时郭康明登台了,他面带不合时宜的微笑,不知是装出来的还是实在忍不住了。
“大家好,我叫郭康明,我也是来自农村的,我也非常渴望加入勤工俭学的行列,自己都是成年人了,不能再依赖父母了,我希望自食其力,关键是看到大家都入社团了,我也不能闲着,我去学生会面试,人家又不要我……”
教室里已经笑作一团,刚才紧张压抑的气氛一扫而光。
“学生会不要你,就来我们这里了是吗?”考官也忍不住笑了,“说说你的家境。”
“我家是农村的,家里的的父母……”
穿骷颅头的考官神色立马严肃起来,凝重地看着他,不时地点头。
康明下了讲台,回座位的时候,笑着望着石杨,仿佛在说,说这些话还挺紧张。
“你们先出去,我们几个研究研究,”骷颅头说,“然后被录用的人会被叫名字,进来签字。”
“蔡顺维!”
“……”
“郭康明!”
看着好几个人被叫进去又出来之后,康明猛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瞪大眼睛看看石杨,慢慢推门进去。
“好了,结束了!”这几个字如同锋利的刀子扎进了石杨的心,他感到头发热,一阵眩晕。
“不会吧,他没被录取吗?”小蔡指着石杨冲着出来的考官喊道。
考官带着很像结交朋友的微笑着看看小蔡似乎忽略了石杨的存在,“同学,你不是被录用了吗?”
他听明白之后接着说:“同学,我们的名额是有限的啊!不能每个来自农村的人都照顾到啊!”
石杨拉着康明要走。
“把我的名额让给他行吗?我不需要这个了!”
考官惊讶地望着康明身上崭新的牛仔装,拍拍他的肩膀,如同在说,看你也不像干那种活的料,“同学你是哪个班的?”又问:“你认识桑伦吗?”
“我和桑伦是舍友。”
骷颅头马上握住他的手,“你叫什么名字,改天咱们一起吃饭啊!”
然后扭头对石杨说:“你可要请人家吃饭啊!”
小蔡笑着说:“他也是老桑的室友,他呀,和老桑关系最好!谢啦!”
石杨努力思索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和小蔡的关系曲线开始下降,他们之间没有出现过争执,虽然后来小蔡和老桑走得比较近,但并不妨碍啊。他们之间从未出现过争执,不过,他们慢慢地不怎么说话了,甚至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都觉得有点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