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父王——!”稚嫩的女童音如穿堂风一般从宫门内侧传到外面。
“阿宁!”金甲坐骑上的男人闻声立刻翻身下地,飞一般的奔向了光影那端的小小身影,战甲上的细鳞斑斑驳驳的,仿佛是金色的光在跳动,细细一看,还有血迹点点。刚从战场上征战回来的铮铮铁汉,如此眉眼却是万般柔情。
男人怕身上的坚硬的金甲伤到娇嫩的女儿,蹲下身了,扯过披风,细细的擦干净手,才慌忙捧起女儿,又不敢放到怀里,这是他唯一的女儿,也是这场屠魔大战中他仅存的亲人。
五百年前,魔族统治者荒淫无度,魔界内乱,有志之士群起而攻之,然事与愿违。并非起义不成,而是参与内斗的魔族战士几乎与暴君同归于尽,竟无人愿担当魔族复兴大任。鬼族又趁机攻打魔族,攻其城池,略其土地,魔族拼死一搏,鬼魔二族一战,魔族死伤惨重,鬼族也伤亡不小。
鬼族和魔族两族大战,神族,妖族,人族,精灵族四族皆未插手。两百年过去,所有人都以为当下是盛世太平,未曾想魔族刚换新君主,那新君主竟然是当面大战惨死的魔族统领的胞弟,对于其他四族的袖手旁观,一直怀恨在心,忍气吞声默默筹划两百年,终于发动了屠戮六界的战争。
魔族新君名唤灼燚,两百年间,其密谋安插人手到其余五族命脉之处,动乱爆发,五族百姓各处奔走逃命。其中鬼族最为惨烈,领地皆为魔族所占有,灼燚还发动万魔祭,自损一城魔族子民性命,只为将鬼族封与地下,永世不得出。人族损伤为甚微,因人类于六族之中最为弱小,且灼燚逃难之时,为人类农妇所救,故避之。
其余三族,皇城伤亡最重,虽后几月就将动乱魔族多数诛杀殆尽,除了皇城之难,但是各族皇室死伤过半。
再后来,三族领袖聚首,共同商定,三日后三族大军各自出发,奔向共同的目的——屠魔族,报深仇。
神、妖、精灵三族攻打魔族的战斗采用的是包围式战略,巨大的包围圈,收拢却是用了两百多年,最后在魔族圣地断妄崖下,魔族最后一位君主在伤痕累累之下死于神界天雷之威,三界胜。
终于,尘埃落定。此时,魔族四散,鬼族被封,两百年的时间,六界只余四界,参战的三族,百废待兴。三位君主携残军班师回朝,此战虽胜,可两百年间,六界皆动荡不安,损失惨重,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妖王在此战中,尤为拼命,杀到发狂的时候,甚至有和灼燚同归于尽的冲动,几次差点殒命,念及宫中幼女,硬生生扛了过来,妖王战绩,被各界广为传颂,此为后话。为何拼命?妖王之女诞生之时,魔族正入侵妖王宫殿,妖后刚诞下一女,剖出了一半元丹,将幼女封印,并隐于湖水之下,下一咒,非妖王至,不显。妖后失半颗元丹,用尽剩余修为,爆体而亡,与入侵皇宫的魔族同归于尽,最后连尸首都未留下。到宫外保护城民的妖王,回宫之后,只剩下满地堆叠的尸首,台阶往下还淌着未干的血。宫中之人都被屠尽了…
妖王跑遍了宫内各处,都没找到心中挚爱,跪倒在湖边,他慌了,整个皇宫,闻不到自己王后一点点的气息,突然从一阵血腥味里,他闻到了,闻到了一丝丝妖后的味道,突然湖面浮出了一个发光的水球,升到湖面一尺左右,水球自上而下渐渐化成水滴落入湖里,发光的是一枚破损的元丹。妖王悲痛欲绝,那一刻妖王撕心裂肺的喊叫响彻皇城的各处。水球一滴一滴落入湖,滴答——滴答——一声婴儿啼哭,打断了妖王此时的悲痛,元丹护着的是一个孩子,还未成人形,小小的身子包裹在元丹的光辉之下,哭到不停颤栗。眼看拖住幼儿的水快要滴尽,妖王连忙冲上去抱在怀里。
后来妖王重建了皇城,将幼女和皇城都暂时托付给了妻弟,便挥师出征了,再回来已是两百多年后。
我便是妖王之女,阿宁,安宁的宁。我的母后是龙族,而我随父王一样,本体为九尾狐,而且后来在舅舅和父王的保护下,那个救了我一命的半颗元丹,再也没有用武之地,被父王化成了一个镯子,伴我成长。
在我两百二十六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我的父王,幼时的记忆里根本没有父王,只有舅舅还有宫人描述的样子,听的多了,心里也有了个大概,但是终是成不了形。
父王到皇城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皇城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我的父王,和他们说的一样,骑着凶猛的坐骑,身材伟岸…他穿着金甲走向我的时候,我的心里终于有了父亲的模样。
那晚上,父王抱着我睡了一夜。第二日一醒来,父王说要送我一个朋友,我很高兴,原来父王一直知道我最想要什么。父王上朝去了,宫人领进来一个瘦小的男孩儿,宫人说他是魔族余孽,是灼燚的幼弟,那以后我就有了第一个朋友,父王下令不许别人提起他的身份,甚至把所有接触过男孩的宫人的那段记忆都消除了,所以只有父王和舅舅还有我知道,他是灼燚的弟弟。
因为男孩记忆被封的缘故,他的名字也一并不再提起,所以父王说,由我给他取名,那时我刚学了一个词,叫做“莫须有”,是形容无中生有的意思,所以男孩有了名字,叫做莫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