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不能喝酒的。”许医生正经地回答,后来又说,“我不喝。”
“害,真没意思,我一个人喝呀。”我接了过来,“医院不都是酒精的味道吗,谁还能闻出来?再说在我这里算是个独立的地方,算是我家,你下班了来朋友家,喝喝两口怎么了,天这么冷,瞧,今儿还下雪了。”
许医生没有回答,只是笑笑,帮着我稍作整理了下屋子,勉强挪出个能坐人的地儿。
我自个儿说着迫不及待把酒给要开开。
“我去热一下。”许医生又起身忙乎。
我一用力拉开拉环,啤酒花子都给喷脸上了,凉透透的,我赶紧给抹了,怕浪费了又舔了舔手心。
除了吃的喝的,许医生还带了不少二手书给我,这也是我在这间屋子里头消磨时间最常干的事。
偶尔也会有一些旧的唱片和录像带,大多都是外国片子,我跟他说过我喜欢看国外的片。
有时候我会跟他讲讲我看的连续剧和电影情节,他跟我讲讲他做的手术和报告会的内容。
不过大多都是我讲,因为报告会什么的实在太无聊了,这么能和情节起伏的连续剧相比呢。
还有就是许医生没时间看这么些东西,我倒闲的,成天就只干这事儿的。
看着许医生在炉子边烧得红红的脸,我怀疑他不是不喝是酒量不行,醉了之后肯定跟平时反差很大。就想着劝劝。
1999年10月13日
我还是没能见着他喝醉酒的模样,一早醒来又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床上躺得四仰八叉。
炉子上热着早饭。
果然是个温婉居家的好男人啊,可惜了一整天的跟我混,也不知道去找个漂亮老婆让伺候。
转念一想,如果许医生都成家立业了,那我岂不是真的成了孤寡空巢了。
其实对于许医生怎么说呢,我们算是很熟悉的。
在外人眼里他就是个负责的严肃的冰冷的医生。
可他不是从前就这样的,那些隐藏在背后的东西我见过。
刚到这所医院来的时候,虽然严谨的眼神,但也一丝的青涩。
他自己明白当医生意味着什么的,尤其是要动手术的外科医生,这么不大的年纪尽管可以天才地读完并取得医学上的学位,但真实总是比理论来得残酷得多。
有些事情不是你尽力了就能够挽回的。
那几年里,那么几条生命就在手中这么消逝,就像是你看见条绳子,你拼了命地去抓,当你以为你抓着了紧紧地握在手里,可它突然变得虚幻了,像沙一样,你握得越紧它就流得越快,最后直接变成了尘埃消失在空气中,任由你怎么用力地挥舞却什么也碰不到了,它就这么无影无踪了。
他满脸疲惫地从熄了灯的手术室里出来,解开口罩靠在墙上,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只有最后的那一声心脏测试仪的哔……
白色的褂子被拽得不成样子,只是一个又一个脸孔囔着,像是在嘶吼着什么,只是他什么都没听见了。
脑子肿胀着,像是所有的细胞涌动着,征战着,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