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0月11日
今天起来得异常的早,该给自己备些早饭了,优雅得像是个法国的绅士。
直到走到后面的一团团黑色蜂窝煤前才想起,喔,原来我不是法国的绅士,我是中国的卖煤翁。
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党安念着念着就唱了起来。
不过,这是卖的木炭吧,从前还不烧煤的。
心忧炭贱愿天寒,愿天寒啊愿天寒。
天寒了,你们卖炭的是挣喽,我们连炭都买不起的,就成了路边冻死骨啊。
自古如此啊,卖药的还希望你天天病着呢。
哟,门口咋两人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再仔细一看,嘿,还是两个带把的!这天可是明明亮亮,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啊!
他们其中一人好像感受到了什么目光,往门缝里瞥了一下,满眼写着看什么看。
我知道女娃儿爱上个厕所结伴的,可你个大老爷们手挽着手上的我还真第一次见。
骇,又与我何干啊!
宕安转过去继续往里头夹出烧得黄褐色的煤,放到边上又添上黑得灵巧的新煤。
把下头长方形小铁皮儿开开,铜壶往上一放,搓着手窝在在一旁,一会儿又把小铁皮片儿拴上,看着铜壶发愣。
脚也没闲着,就踢着那烧得干干的苍茫脆弱的空心架子煤。
掉出一小块,给它踢得远远的,还给踢进了那个鼠洞里头。
嘿,我是有天赋啊,说着宕安双眼放光,不由站了起来再去用穿着棉鞋的脚削那煤球。
这下可是太兴奋,力道倒没控制住,一下把那镂空给踏扁喽。
我倒是不信了,宕安越发的来劲,没两下就给那煤球削没了,全碎成渣渣。
哎!这就没了啊?
除了第一脚坐着随便踢的那块,其他都散落在这本来就不大的窝里的各个角落。
一时房里头像是什么悬浮在空气中似的,笼罩着灰蒙蒙的一层。
宕安不住咳了几声,眼睛都给熏红了,打了个喷嚏,什么生理眼泪啊,鼻涕水啊,唾沫都给出来了。
连忙用手挥走灰,这时水也开了,沸腾着水蒸气也一个劲地往外冒,见到见不着,啥也看不见了都。
宕安摸索着又把铁皮片打开,让风灌进去好烧饭一会儿。
用火筷子在煤上捅了捅,因为刚刚没对齐煤孔子,火筷子穿过一颗煤球就给支柱了。
宕安重新把煤球夹着要对准孔子,转动蜂窝煤。
又看着那块一般黄褐色一半黑灰色的煤球,宕安觉得,这块也烧得差不多了吧,就给挑了出来,放到边上。
脚刚隔着棉鞋往上踏着,就觉着暖和,浑身舒服,轻轻地放上头,生怕又给踩塌了哟。
刚刚生起的踢煤球的兴致也在这一丝脚底的暖气中消失。
煤球也是个球吧,这么说来我还是个踢球的人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