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的里面躺着一个婴儿,缩在襁褓里,闭着眼在熟睡。婴儿的嘴巴和鼻子和自己的很像,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依云。”王弘睿轻声喊了一句,声音格外温柔。似乎是声音不够大,床上的人一点醒来的趋势都没有,王弘睿提高声音又喊了一遍,“依云,我来了。”
“依云?”王弘睿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伸出手拉开了纱帘,凑近喊着,“依云,我错了。”
“我错了,依云。”王弘睿翻来覆去地重复着这句话,似惊弓之鸟一般胆怯道,“你醒醒,睁开眼睛看我一眼。依云,依云......”
“依云——”王弘睿哭着喊了出来,门外的南宫月儿听见了,觉得奇怪急忙跑了进去。王弘睿瘫跪在床榻旁,抱着沈依云的身子痛哭。南宫月儿上前试了试沈依云的鼻息,心中一颤,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王永安从外间的桌上发现一个陶瓷的空瓶,瓶塞打开了,瓶里是空的。他拿起来凑到鼻尖闻了闻,是断肠草,服下后无药可治。
“沈姑娘服毒自尽了。”王永安走到月儿身边低声道。声音极低,王弘睿还是听到了,猛地咳嗽着,心肺脾都要出来一般。
眼泪模糊了视线,他伸出双手抚摸着对方的面颊,消瘦的,只剩一副干巴巴的骨头。沿着面颊往下,那双纤细的双手交握着,握在手心只剩小小的一团。
王弘睿双手捧着那团冰凉的十指送到唇边亲吻着,掌心中露出一团红色的东西,被紧紧包裹着。
他小心翼翼地将它从沈依云僵硬的十指中抽了出来,是一张红色的宣纸,颜色有些褪了,泛着老旧的砖红色。
展开那张红纸,上面写着“两厢多情,各自相思”八个字,字体有些模糊了,没了棱角。可王弘睿看在眼里,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插在了心头。
他吃吃地把这八个字读了出来,似是不解,仰着头琢磨着,嘴角不停地颤抖。南宫月儿绞紧了双手,默默啜泣着,一想到两人原本那么相爱,好不容易解除了误会就惋惜心痛不已。
王弘睿的喉头动了几下,像被堵住的河流一般有种汨汨的声音。他微微低下了头,一股鲜血随即喷薄而出,沿着下巴流下来,滴到手上,浸湿了写着八个字的宣纸。
他心疼似的看了一眼手心,欲用手袖去擦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梦里,王弘睿在一片浓雾中迷了路,四周漆黑一片,只有雾气化成水滴坠地的声音。突然前方出现一片亮光,一道倩丽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他痴痴地看着那个人影,那个让他愧疚的女子,想开口却发现张不开嘴,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那名女子不慌不忙,浅浅一笑,用他极熟悉的柔软嗓音道:“弘睿,我要走了。”
去哪儿?王弘睿费劲地动了动嘴巴,想问的话说不出来,一丝声音也没有。沈依云还是笑,温柔又会心的笑容,揉碎在了王弘睿的心里。
她仿佛听到了他的心里话,轻轻开口道:“去我该去的地方。只能我一个人去!”仿佛知道对方要说什么,她急忙补充道,“你要好好活着,忘了我,睿儿需要你......是我自私,只顾自己丢下了睿儿,你一定要好好抚养他长大成人,教他读书写字。”
是我辜负了你,伤了你的心,让你活不下去。王弘睿否定地摇头,急切表达的心情让他痛哭起来。
沈依云迟疑了一下,想靠近又顿住了。这时浓雾中传来不清晰的鼓声,她轻轻道:“和你道完别,我也该走了。”说完那道亮光立即消失了,人影也跟着无踪无际了。
“别走!”王弘睿哭嚎着大喊了一声,惊坐了起来。一抹脸,一滩泪水滑落在手心里。环顾四周,他就在自己的房间里,半坐在床上,哪里有什么浓雾和那个人。
门外丫鬟听见声响推门进来,欣喜道:“少爷,您终于醒了!我这就去告诉老夫人。”
“回来!”王弘睿立即阻止道,方梦初醒,现实与梦境重合,心刀割一般疼,他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道:“先别去......我怎么睡着了?”
丫鬟呆在原地,怯怯回道:“公子是晕倒了,算上今日,已经整整十日了。”
“十日了......”王弘睿方忆起那日之事,晃了一下神,自言自语喃喃道。一抬头,看见了置于床榻旁的一张小儿用的木床,里面睡着的就是他与沈依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