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阿沅跟在孝煜和离剑后面十来丈远,人已经救出来了,她本应按原计划北上,却因离剑的一句谎话,现在不得不跟他一起送孝煜回营。
孝煜时不时会回头看向她,或似有似无地看向别处,但余光仿佛在她身上逡巡。她不敢跟的太近,怕他发现什么,却又抑制不住地想去回应他的逡巡。
酉时将进,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王爷!”那声音惊喜、急切、夹着思念的炽热。那身影飞奔似的跑过来,一把抱住孝煜的身体,孝煜猝不及手,身体晃了下。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那女子说着说着带了哭腔,隔着面纱虽看不真切,想必眼睛里带着泪水了。她是谁?难道是那位“晟王妃”吗?她很多次想到,若见到这位“晟王妃”,见到他们在一起的画面会是怎样的?她以为自己会很难过很难过,但此刻,除了有些难以描述的感受,更多的竟是释然,一个压在心头的东西忽然走了的释然。
“王爷回来了!”
“将军回来了!”
“王爷回来了!”
紧跟那名女子而来的几位随从应声道。孝煜反应过来,轻拍了拍安凝竹的背脊,欲从她的环抱中脱身,怎奈她却不撒手。孝煜只好凑近她耳朵,轻声道:“其他人都看着呢!差不多得了!”安凝竹这才放松手臂,孝煜得以脱身。
那个耳语以前他在我耳边耳语时,是不是也是刚才那样?亲密、柔情,看着让人心生艳羡。阿沅晃了下神,回神过来低头暗笑了一把自己,可口中的那一抹苦却是真真的,良久都未散去。离剑在看她,她右手食指朝身后的方向指了下。离剑了然,她要走了。如今这样的局面,待下去又有何意?
“既已有人来接,那我们便告辞了。”
离剑说完刚欲迈腿,孝煜却道:“天色已晚,不如一起回营,暂歇一晚,明日再走。为了我的事,这几日,你们怕是也没怎么歇息吧?”
“原来是二位救了王爷!安凝竹在此先谢过二位了!”安凝竹说着双手抱拳躬身行礼,起身又道“一起回营吧,既为王爷接风洗尘,也要再好好谢谢二位仗义相助!还请不要谢绝,这对王爷和我都很重要。”
好坦荡又自负的女子!
离剑看了眼阿沅,“那好吧。”
他选择留下,并不是因为孝煜两口子的劝留,只因阿沅的身体。昨日便察觉她身体有恙,今日更是有加重的迹象,晚上若再赶路露宿,怕是她的霉斑又犯了。
安排的宴席,离剑和阿沅未出席,各自回营帐歇息去了。席间,孝煜一边与安世英和众将领叙旧,一边想着离剑和那位侠士。离剑回帐时请他让人准备一些东西,其中不乏一些药草,只说是那位侠士隐疾所需。什么隐疾呢?他竟然很想知道。
席间一位将军酒喝高了,无意间瞥到安凝竹看着孝煜眼珠子都不带动一下,调侃道:“王妃这千里救夫的举动真是令我等感佩。王爷好福气!好福气!”
“可不!可不!”其他将领附和道。
安凝竹闻言,目光从孝煜身上暂时移开,敛眉轻笑道:“胡将军又拿我开笑了。这不人之常情吗?自己男人有难了,哪还坐得住?可不就得上穷碧落下黄泉地找去!”
“那还是王妃敞亮,搁我家那位,要是出点什么事,她别六神无主我就烧高香了。”
一阵笑声。
“话也不”
“夜深了,将军该歇息了,大家也回去歇着吧。”
安世英打断安凝竹,下了散席的命令。在军中,虽说将军最大,可这位安副统领行事总是以最大自居,下属们虽有微词,却也不敢面上反驳,抵牾,谁让人家还是未来的国舅爷呢。
待众人离去后,安凝竹起身道:“歇吗?”
孝煜起身轻轻甩了甩有些微醺的脑袋,道:“我去外面吹会儿风,头有点胀。”
“我陪你吧。”
“不用。听他们说你最近也没怎么休息,早点歇了吧。”
安凝竹欲言又止,目送孝煜朝帐外走去。她能在外人面前昭示她的所有权,可在他面前,她不能,她甚至,不是他的什么从始至今,都是这样,即便这样,也还是舍不得放下,连她高傲的自尊都不能让她放下。
说是出来吹吹风,脚下却走到了那位侠士帐前。帐里的灯火还亮着,看来还未歇息。不知那位侠士身子可好些了?站了半刻多钟,孝煜正要转身回去时,帐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声音,不尖锐,却是极度忍耐下没忍住发出来的声音。而鼻尖若有似无地闻到一股奇香,随着他的脚步离帐越来越近,那奇香越来越清晰,闻着使人头盖骨清凉,周身舒意,甚至有片刻如坠梦幻。
“将军!”身前忽然被一个人身挡住,一看是赵莆,孝煜这才回神,“怎么回事?”
“离先生说了。那位侠士用药期间二十丈以内不许有人。”
“二十丈?不许有人?”到底什么隐疾,如此神秘?刚才离的远,此刻离得近,越发觉得那奇香好像在哪里闻过?在哪里呢?
“是。离先生是这么吩咐的。”
孝煜心头问号诸多,可也不便这时候闯进去,“好好守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