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令帝登基已过三年。
他果然不负民望,治理有道,国境之内诸事平顺,只有南面边境局势略为紧张一些。
宫墙之内,偶尔也有一些“小枝小叶”冒出来,但有黄晓刀那把雪服刀在,暗中修剪几下,它们就再没机会长成大树了。
而三年来,城南这间梅子铺,自乌梅之后,又陆续撤掉了酸枣格、糖山渣格、雪梅格。
起初的三十六格,就这样减至三十二格。
每一回,阿点都是抱着口袋去王宫城门底下,等上大半日,可掌柜的说的那些鸽子,总也不来。
起初他还好奇到底为何要有此一举,掌柜的不光不说,还无缘无故朝自个发了一通脾气,后来他就学乖了,不再过问。
按照掌柜的吩咐,阿点每次都是趁晚上打了烊,悄无声息地就把格子撤了,反正客人们也不会留意。
因为店铺开在城南,来店里的客人大多是进出城的,流动性很大。
但铺子街边有一位熟客,名叫老刚头,偏生就是喜欢吃乌梅、酸枣、糖山渣和雪梅。
这一天,老刚头进了铺子一瞧,什么?连雪梅也没了?
正要质问一通,转念一想都是街坊四邻的,也不好太发作,便客气地问,“唐掌柜,我上周还来买了半斤雪梅,怎么今天就没了,您是不是缺货该补啦?”
唐二娘一直窝在柜台后边,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没好气地说,“您出门左转,城西还有一家梅子铺,去那瞧瞧呗。”
一句话,气得老刚头拂袖而去。
等他走了,唐二娘突然想起什么,唤来了阿点,
“你去找一块木板子,然后去前边街角,找那个摆摊写字的马六,请他在板子上写’缺货不补’四个字,然后你拿回来挂在铺子墙上。”
“哎!”阿点应声,麻溜儿地出门去了。
“哟,阿点来了,有什么能帮忙的您说。”眼看今天生意要开张了,马六的脸上笑出了褶子。
说明了前因后果,又给了银两,阿点对着正在研墨的马六连连叹气,
“您说,就咱这街上,做生意的谁不是对客人陪笑脸啊,可我家这掌柜的,怎么就那么横啊。”
马六摇摇头,“这可不是横,这真是个好主意,还是唐二娘会做生意,改明儿我也得学学。”
……
……
“老刀!老刀!”
耳房院门外,传来了阵阵清脆的喊叫。
听这声音,定是小润子来了。
“跟你说了,叫我小刀,行不行?”
现在正是黄晓刀一年中最忙的时节,王宫春季招募刚刚结束,光是内官就招入有三百余人。
面前这个十六岁的小润子就是一个月前,才新进来的。
黄晓刀看了一眼窗外的天,云丛缓移,晚间当值的点还没到,还能喝上一口茶。
他慢悠悠地从柜子里掏出一个茶叶罐,拿到桌上,准备泡茶。
小润子上手帮忙,咋一看,这是一个极为普通的蓝纹瓷茶叶罐。
但当他打开凑近了一闻,少年小小的脸上那对浓密的眉毛,惊得快要顶到额头了。
“怎么样啊?我这茶。”黄晓刀故意笑眯眯地问,坐了下来。
“见面第一天,您递给我的那碗,我就喝出来了,您有好茶,只不过……”
“只不过,泡得不怎么样,对吧?”
“是太好了,”小润子拿起粗陶茶杯晃了晃,“好得呀连用这个杯子,都嫌精细了。”
正要拎起水壶的黄晓刀笑出了“嘎嘎嘎”的声音。
“别别别,您别糟践好东西了,还是我来吧。”
小润子一边接过水壶一边说:“咱喝的水那都是用大锅烧的,边沿上有细微的油脂,你得先把水壶晃动晃动,然后再搁桌上静放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