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的9月,我升入到了初三。来到了学校的最后一排教室,升入初三之后,又有一大部分同学掉队。原本的三个班级,又合并成了两个班,这次我在一班。王琦被分到了二班,初三的紧张学习生活,这之后我们几乎一年的时间没有太多的联系。
班级又多了很多新面孔,中考成绩不好的复读的同学几乎都分配到了一班。班主任老师也换成了学校的教学骨干,中考的成绩好坏直接影响学校的教学质量。新学期一开始,学校的教导主任就给我们做了一次大的演讲,关于升学、关于农村孩子的出路,关于理想。这也是我唯一一次进入到学校的礼堂。也是第一次知道我们的学校居然有个礼堂。
农村的秋冬季我们只有两餐,早餐和晚餐,是没有午餐的。但是对于还在长身体的我们两节课过后很多人的肚子还是会叫。那时候上午的课程结束后会有四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班级里的同学就全都开始吃东西。有的啃着苹果、有的吃着干脆面、还有从家里拿来的馒头在学校的锅炉房焐热。条件好一点的同学就在班级吃泡面,一种叫东三福的泡面,在学校很流行,两块钱一包,在那个时候很奢侈。红烧牛肉面、蘑菇面、麻辣面,整间教室被香味围绕,很是馋人。那时候爸爸在镇里给我买了一箱的方便面,没有什么牌子,平均好像三毛一袋。每次拿出来吃我都很不好意思,觉得面子过不去。偷偷在藏在书桌底下,就着满屋子的泡面味道,快速低头吃完。
我读初中,夏阳读小学六年级,两个孩子的压力,让生活有些捉襟见肘。那时候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老师让第二天交钱。学费、课本费、资料费、保险费........11月份还好,就怕每年的三到10月份,学校收费。因为那时候农民刚刚把前一年赚的钱买了化肥、种子。手里没钱,10月份之前粮食还没有卖掉,根本没有现钱。2002年家里还没有存折,我甚至还没有见过银行卡的模样,家里所有钱的妈妈都是叠好,放到一个衣服兜子里面,让后卷起来压倒衣柜的最下面。每次看着爸妈弯着身子取钱,心里都不是滋味。一次去同学家里玩,看到她家的柜子上、窗户边随意的放着几毛的硬币,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在我家即使是一毛的硬币,妈妈都会小心收好,留作日常的开销。家里最困难的时候,一年的端午节,村子里都要挂纸灯笼。灯笼是用彩纸叠的,小小的一个大概手掌那么大。三俩为一组用线绑到杨树枝上,然后插到房梁下,很是漂亮。那就是这样的几张彩纸,节俭的妈妈也是舍不得买。她想了个办法,没有彩纸,就带着我和妹妹,把小学时候不用的课本的最后一页封底撕下来,那时候的书皮都是彩色的封底,蓝色的、橙色的、红色的,我们就用书皮做起了小灯笼。小时候的我们并不知道怎么定义贫穷,妈妈觉得我们很穷,我却很满足。
初三就意味着,我们要开始上晚自习。对于我来说是个大事,因为晚自习的结束时间大概是晚上9点多,再骑自行车回家确实不安全。那时候除了镇里和水库的同学不需要住宿,其他的同学都只能在镇里住宿,当时候很多镇里的人家开始来学校打广告,招学生住宿。每人每月150块钱,住宿并管三餐。这个费用在当时并不少,可是没办法,不住宿晚上我自己不敢骑车回家毕竟七八里的路,沿路还都是苞米地,黑的很。和几个同学商量好,四个人去了水库村的一户人家住下了,可是住宿的生活并不如意。比如房东不让晚上太晚开灯,因为要省电,几个同学挤在一铺土炕上,晚上睡不好,学习也学不好。重要的是每月150的费用,真的给爸妈带来不小的压力。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就退租了。那时候姥姥家的村子里有几个男同学搭伙,每天晚上骑车回家。我回家和妈妈商量,我要和他们一起,初三就住在姥姥家,妈妈怎么也不同意,太不安全了。在我的坚持下,还是答应了。这样我就开始了长达一年的夜骑生活,学校到姥姥家一共八公里,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那时候镇里去姥姥家的路还没有休,还都是土路,坑坑洼洼很不好走。一起放学的有四个男孩,姥姥家的邻居小董、村东头的阿建,还有更远地村子的双胞胎弟弟唐安。小董是外地转学过来的因为家里发了洪水受了灾,和我一样也是在姥姥家里住,阿建身材健硕,爱运动,学习成绩也好,妈妈是村里的小学老师。唐安是留级生,中考没有考上理想的高中。他还有个双胞胎的哥哥,初中毕业就去当了兵。四个人、四辆车、四个手电筒,这一段路我们一起走了一年。
唐安喜欢唱歌,每到放学,踏出校门,他都会从学校一直唱到我到了姥姥家。作为家里的老二,他个性比较张扬,个子不高,满脸的青春痘痘。很是自恋,他总是在上课照镜子,被班主任老师用扔过无数次粉笔。记得他第一次进到班级就一屁股做到我的旁边,从来没有和男同学一个座位,我居然满脸通红,心一直不停的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