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芒冷厉,银光耀眼,胡养真眼前再无急速放大的绿坪花簇,唯一道似凭空而生的弯月刀光。
头下脚上跌落途中,他仓促间唯勉力伸臂骈指迎上那道急掠破空而来的刀光。
叮——
坚硬的锐爪撞上刀芒,一触即分,空中扬扬洒洒掉落一片白色须发,被尸堆燃起的冲天火舌舔舞得在空中翻滚蜷燃,不及落地,已化作飞灰。
陆铭在空中轻飘飘地往后飞退了三四丈远,一稳住身形,立时默默持刀跨步,瞬间便出现在横跌飞落翻滚的胡养真上方,一言不发举刀就砍。
祭域同步扩散,刹那便将胡养真罩入了幻境。
苍茫天地辽阔,土台巍然矗立,肃穆古朴颂唱骤然响亮,三座黑色方鼎嗡声合鸣,远古先民祭天拜地佑族群的精神烙印隐现空间,一股堂皇浩大威压顿如天倾,将须发散乱衣袍不整的胡养真死死桎梏于地。
妖之将死,其势凶狂,嗷——
胡养真猝不及防被偷袭压制,惊怒交集之下拼命仰颈抬首长啸,尖利气音滚滚如实质,穿透威压扩散而出,虽只丈余便散,千均一发之际亦将他上空持刀砍落的陆铭击飞。
“汝何至杀吾?!”
胡养真伏地侧首厉视陆铭,狂怒出声喝问,暗地里想理顺妖力脱身,却骇然发现肉身魂魄妖丹皆被无形之力束缚压制,浑身乱蹿的妖力流转间滞涩缓慢。
任是它有千般法万般术在身,一时之间也无可奈何眼下被制局面。
妖力无法正常运转,化身也扛不住无形威压,胡养真羞怒交加地现出原形,却是头毛色鲜亮红艳的赤狐,首尾长约两米,尖嘴利爪四肢修长,狐身上还套着件玄色儒袍,显得犹为狼狈可笑。
裹衣赤狐双眼通红,目眦欲裂,脊柱竭力弯弓四肢乱蹬,蓬松狐尾胡摆扫地却始终站立不起,似有大山压身欲起不能。
陆铭再度被击飞,心知眼前老狐修炼日久速杀不了,又见祭域镇压妖物有效,他也不急于再次提刀而上,闻听老狐怒喝,不由讶异反问,“你是妖,我是人,杀你还需要理由?”
不等暴怒老狐开口,他神色一正,漠然道,“要是你养的狐子狐孙都是干净的,那我杀你还真得好好想想,可惜,一窝子畜牲尽是些祸害!”
胡养真学了一肚子的人类经典,平时颇以为傲,此刻却哑口无言。
它又如何以人之经典,驳人之正言?难道以妖食人乃天经地义本该如此反驳?此话它都觉得荒诞不羁,就更不用提眼前视杀妖为理所当然之人了。
只要它敢说,这人杀心必更重。
山庄里的小狐素日里都是些什么行径,它心知肚明,百般教导下仍扭转不了初化形压制不下的兽性,它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视而不见,总以为等小狐们修为高深后行事自会收敛,何曾料过小狐尚未长成,杀身大祸便因其而降。
因果循环,天意如此,它也莫可奈何。
“罢罢罢,卑劣人族,可敢与吾一战?!”胡养真不再多问,惊怒恨惧之下它只欲先脱身而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让它逃过此劫,它非得想方设法生撕了眼前之人,不以此人血肉相祭,实难消它心头灭族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