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学家推测中华文化传承至少六千年,却难有文字实证,他这也算是遇上古人讲古史,心里自然十分好奇。
柳无名自不知陆铭起了听卦秘闻的意,他声音低缓地道来,“……阴冥界乃三界之一,首当其冲亦难幸免,地域破碎,大帝天官隐遁不现,各殿阎君化身万千分管诸界,且不论诸君神通大不如前,便是其部属各司亦捉襟见肘……
“如吾等这般府属阴官,现如今多为商后受封,神力尽皆倚仗人间香火,人间改朝换代时有动荡,香火祭祀虽时断时续,吾等倒也可勉强维续,然――”
柳无名长吁一口气,言辞陡然尖锐刻薄,“总有那豚鼠不如之辈,为私利视天下人为牲畜,动辄屠城灭族、坑杀驱逐,且妄顾天意推庙毁像,恨不能灭尽别族异道!”
说到激愤处,柳无名细目怒睁颔须飘拂袍袖鼓荡,却是他心映神动须袍自舞,“……阴阳有界人鬼相隔,吾等阴官眼见着阴间冤怨盛,却管不得人间民户稀!自保尚艰又能奈之何!唯徒呼气煞!……”
陆铭默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宽慰鬼心,他只能抿嘴埋头行路,静等身边这只愤青魂缓和情绪。
两人默行一阵,直到前方遥有灰光弱闪于幽暗中,柳无名方振作精神提示,“尊客请观那亮处,那便是仙道神妖皆可渡的界路。”
陆铭心底微松,想了想还是准备宽解一下柳文判,免得他以为世道无望,地府要亡,“柳大人,这种混乱世道,必然是会结束的。”
柳无名脚步一顿,侧脸看向陆铭,见他神情无比诚垦认真,复又转脸前行,“哦?当真?”
“当真。总会有人看不惯,出手闹个天翻地覆,到时候,说不定连皇帝老儿也不会有了。”
陆铭嘿嘿一笑,已经被实践过的真理,无论时空怎么转换,总会变成现实的。
说话间二人已行至灰光闪烁处驻足观望,却是一道孤零零立在荒野上的灰白三洞牌坊,坊上匾额处有两个扭曲符文正毫光缩放。
陆铭一眼望去,便神通意明了二符乃是“阴阳”二字。
“从此坊中洞出,便至人间路。还请尊客稍候,待吾取一路牌,日后尊客需阴阳往返时,手持路牌默念即可。”
柳无名言罢便松开手中白灯笼,任由它离地飘浮着,自已却执笏走到牌坊中洞前,端端正正地对着匾额上的符文拜了三拜,就见他手中笏板有白光冲起,阴阳二符文也有莹光照下。
两道碗粗光柱半空中迎头一撞即消,一道清越缶鸣响起,紧接着便有块指长灰白小牌自半空中掉落,被柳无名恭敬伸手接住,他复又朝着牌坊拜了三拜,方才退转到陆铭身边,将灰白小牌递了过去。
“此即通阴阳的路牌,尊客还请收好。”
陆铭伸手接过,灰白小牌五方有棱,小指粗细寸半长短,捏在手中温凉如玉,牌身上每方上都有一串符文凹刻,以古朴纹路圈绕串连。
没有细看,陆铭将路牌收起,松手撒开灯笼向柳无名深揖一礼,“多谢柳大人一路相送,我们有缘再见。”
柳无名连忙回礼道别,“有缘再会。”
陆铭直身提上灯笼不再客套寒暄,朝着柳无名微微一笑,便大步从阴阳牌坊中洞穿过,眼前一黑一亮,他已站在月光清朗的官道上,眼前正是阳信县夜间紧闭的铜钉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