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欲再道歉,生怕陌生汉子发怒,却被陆铭随口接话打断,“哦,没事没事。你家在哪儿呢?”
“在下济南府阳信县人。还请教兄台,此是何处?在下可能归去?”老老实实说到最后,王善人的声音里已满是殷殷期望。此地来得诡异,还是速离为上。
“嗯?阳信?”陆铭心中一跳,不答再问:“你家挨着城墙边的?”
“啊正是,兄台可是知晓在下该如何回返?”王善人惊喜回头,一眼望去又赶忙面红耳赤地转开,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一时间颇为犹豫踌躇。
陆铭尚不觉自己在光腚遛鸟,还坦坦然地道:“大概知道,”他往男人身后一指,“你大概是被你家祖宗坑进来的,问他不就知道啦?人就站你背后呢。”
“啊?!”
王善人吓了一跳,身子一僵,缓缓侧头后望,没见着。
他的视线又慢慢下移,然后果见一颗扎方巾的虚幻头颅在他肩下。
腿一软,王善人欲倒不倒地强撑着,目光发直声音虚颤:“祖宗……在……在山西哩……他……他……”
一连串的受惊过度,他再也承受不来,语不成调音不连贯,在旷野祭歌的映衬下,近乎无声。
陆铭看看笑容收敛面现不悦的老者,再看看被吓得不成样子的瘦削男人,不由侧目斜睨:“坑吓孙子很好玩啊?”
他一步跨上前,探手捉肩稍一用力,便将老者拎到自己身边按住,又问:“乱来很好玩啊?”
老者骤然被捉,不由扭身一挣,却没挣开,当即便愁眉苦脸地朝着僵直的王善人“啊啊”直叫。
王善人眼神发虚,好一会儿才聚拢了视线醒过神来,这才看清楚虚影的面目,顾不得旁边那人的有伤风化,既然站不住身索性顺势软跪在地:“太爷爷?!”
“啊,啊啊,啊啊啊——”
老者被按着脱不了身,只得挥臂乱舞张嘴连串急叫,很有些气急败坏。
王善人不解其意,莫名其秒之下甚是心虚,险些急出身汗来。
“哦,他在骂你不孝,喊你救他呢。”
陆铭看得发笑,忍不住出声提醒。
“哦哦……”王善人喏喏应声,一时却又不知该如何助祖宗脱身。
无论老太爷能不能带他回去,做曾孙的也不能不管。
然那汉子高大壮实,赤身之上尽皆精肉又实不能敌,急中生智之下,他脱口就道:“在下王三善,字守仁,有时也被人戏呼王善人,不知兄台贵姓高名,如何称呼?”
“你叫我老陆吧。”
“好的陆兄,”王善人点头应是,又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陆兄,可需小弟脱衣相赠,以蔽贵体?”
“嗯?”
陆铭一呆,垂头见鸟,登时双手奔鸟而去,夹臀弯腰曲膝:“嘿!小子灵性!有前途!”
老者脱身而逃矣。
王善人冲着陆铭憨憨一笑,“谢陆兄夸赞,实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