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里,徐母依旧守在灵堂不肯休息,任徐父怎么劝都不肯吃饭,只好将身上的外套给徐母披上,即使是夏天,村子里的夜晚也有些凉意。两人相视无泪,年近半百之人,盼了一辈子却是这么个结果。
门外突然传来几声咳嗽,徐父以为是村长有事交代,急忙起身。却看到一个扛着蛇皮袋的老头佝偻着身子走了进来。
“他二叔......你咋回来了?”徐父惊讶地险些说不出话。
来人是村长的堂兄,孤寡老人一个,十年前突然一阵子精神变得恍惚,离开村子不知道哪里去了,竟没想到今天能回来。老人膝下无子,以前有什么糖瓜蜜枣总是留给徐城,只是这回,徐城却是再也吃不着了,想到这里,徐父心里又是一阵悲痛。
老人闻言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蛇皮袋子放在墙根儿底下,走过灵堂,掀开了盖在徐城脸上的白布。
村子里最忌讳把入土前将盖在死者身上的白布掀开,即使是长辈也不行,徐父刚欲发作,老人却笑着说,还好不晚,有的救,有的救。徐父一愣,随即想到可能是老人的疯病又严重了,伸手盖上了白布,要带着老人去找村长,一个疯子没人看着怎么成。
“你想不想让狗儿醒过来?”狗儿是徐城的小名,本来起贱名的习惯早就没了,可是徐母怀徐城的时候破折颇多,甚至还落了一次水,还是眼前这个老人给救上来的。等徐城出生后就给起了这个小名,希望能健康长大。
老人问了徐父这句。徐父岂不知人死不能复生?根本不回答,只说要送老人回家。
灵堂里徐母却不知什么时候扑了过来,“他二叔,你是说真的不骗我?狗儿真能醒过来?”
“我当时就说过,这孩子不是你命里该有的,就算生下来也保不齐会走,你不听,也是命啊”老人扶起来徐母,接着说道:“不过狗儿和我缘分不浅,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也是他命不该绝,你去准备一只黄鸡,要活的。”
徐父感觉一个疯子不可能说话这么清楚,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听,旁边的徐母一巴掌打在了徐父的背上,“还不赶紧去,等什么哪你个欠打的老头子!”
徐父赶忙起身去村里找黄鸡,心想死马当作活马医吧。临近出门老头子又叮嘱了一句不能跟别人提他回来的事。
徐父提着从张婶儿家借的黄鸡赶回来的时候,老人已经将徐城平放在地上,身下只铺着一块大黄布。
伸手接过徐父手里的黄鸡,那一路上挣扎乱蹬的黄鸡却瞬间安静下来。
“莫怪莫怪,此间事了,保你往后不受寒冻刀斩之苦”老人从破旧的蛇皮袋子中拿出两根黄布条,上面画满了繁复的符咒,分别轻缠在了黄鸡的两条腿上。又交给徐父。
“凌晨一点的时候,把这只鸡放了,慢数上一百个数,再追回来就成了。”说罢让徐父徐母守在了灵堂外,不招呼不让进来。
安静了些许,老人从蛇皮袋子里掏出一方石砚,上面沁着朱砂独有的红。老人肃立徐城身前,闭目念到:“渊渊魂兮居灵海,恶(wu)恶魄兮散天地,神不护兮阳不度,阴不离兮人不归”话音刚落,老人周身上下凝聚起一种独有的气场,佝偻的身板也变得板直起来,一手端砚,一手执笔,宛若天神,俯身在徐城身下的黄布上勾画起来,笔行至徐城身上意未尽时,也不收手,直接勾勒上去。
咒成笔断,老人看着手中的半截毛笔,叹了一口气。随即原地盘膝而坐。
且说徐城在梦中,好不快哉!此刻徐城身处一大殿中,美酒香肉艳女环绕,想什么有什么,想玩游戏立马就有鼠标在手,想看老白跳艳舞立马就能看到白玉鹏大跳钢管儿。没有日夜更迭,也感觉不到疲倦困乏。这时正玩得不亦乐乎。突然一个老头站在了眼前。
仔细一看“二叔?真的是你吗?你怎么来了?三叔还说怎么都找不到你呢!”说着起身朝老人跑了过去。
没想到老人伸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儍狗儿,你看看你都造了什么孽!”
顺着老人手指的地方转身看去,原来的美女都成了残缺不全的断肢,还有桌上的美食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气,本来熟了的鸡鸭鱼肉也摇晃着朝这里走来。吓得徐城叫喊着躲到了老人的背后,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挡在了老人的前面。
“二叔你快走!我来挡着!”看到徐城还算有点良心,老人轻轻推开了徐城。
“狗儿啊,现在我们是在你的梦里,你不怕自然就不会有事。”
说得容易做起来如何容易?徐城一紧张,那些断肢残骸中又涌出无数鬼怪,老人无奈的说道:“给我想出来一把剑。”
徐城闭眼用力地想象二叔手里拿着一把剑,一柄金属大剑就立刻出现在老人的手里,看着手中这柄刻着奇怪符文的剑,老人也只好凑合,右手持剑,左手在前方飞速虚画,一道符文凭空显现,提剑印上,“敕!”一剑挥去,一切断肢鬼怪触之消弭。原本的大殿也变的虚无,徐城此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靠,无尽暴击啊!”
随着眼前景象的消失,徐城感觉自己又被一阵黑暗包围,好像骑在什么东西上狂奔,等睁开眼时,一个捡破烂的老头正在自己头起看着自己,吓得叫喊着弹了起来,却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身上还画满了血一样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