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追求光和热,人宁愿舍弃自己的生命。生命是可爱的。但寒冷的、寂寞的生,却不如轰轰烈烈的死。——巴金”
安赫尔失策了。
他不应该把自己在地下室关这么久,而忘记了时间。
十二月的大雪一场接着一场,当整个天鹅郡都被如鹅毛般的白雪覆盖时,圣诞节也到来了。
每个月的修行对安赫尔来说是必须的,这是对于他这样一个睡眠有着严重问题的吸血鬼来说,恢复精力的最好方法。
每次修行或许是几个时辰,或许是几天,但从未像这一次,他足足把自己关在地下室十五天,期间没有喝过一滴生灵的血。
大概是因为半个月前那场战斗,让他消耗了太多的精力。但是不管怎样,他现在饿急了,他必须找到什么足以让他饱腹的生物。
立刻、他希望一个光鲜亮丽的女人立刻出现在他面前,然后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她魅惑,一步一步褪下她的衣服,在她光滑洁净的肌肤上轻咬一口,感受源源不断的血液流进自己冰冷的身体,事成之后只需要挥挥自己那双富有魔力的手,抹掉她的记忆。
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揩走一些有价值的珠宝,当这蒙在鼓里的女主人醒来之后,只会天真的以为自己遇到了一场灾难般的盗窃案,伴随着一阵阵头晕似的贫血并发症,却丝毫不会意识到一位英俊的吸血鬼曾经涉足过她的人生。
安赫尔抬头朝着苍白的天空,慢慢闭上了双眼,沉寂在这场如梦似幻的想象中。
直到他苍白的皮肤如同触电一般闪过一瞬间刺痛,他回过神,轻轻瘙痒自己的脸颊,继续在雪地中穿过层层黑森林,向着城镇走,厚重的靴子在雪地上踩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那种声音就像人类在咀嚼苹果,让他感觉恶心。
安赫尔不怕阳光。
在吸血鬼猎人的法典里,他们称这种吸血鬼为“日行者”。
修炼年限高的吸血鬼可以获得这种能力,即便如此,阳光对大多数吸血鬼来说依旧是可以让他们灰飞烟灭的噩梦,但是对于安赫尔来说,他并不存在这种烦恼。
他的母亲是人类,从一出生起,他便与其他纯正的吸血鬼不同。
他不怕阳光,不排斥人类的食物——只是吃起来就像吃空气,没有任何饱腹的作用,同样的,他的体温也比正常的吸血鬼要高一点,虽然对人类来说,依旧冷的像冰。
他有时会痛恨自己这半人半吸血鬼的血统,他没有办法和其他纯正血统的兄弟姐妹一起成长,跟他们生活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要承受同胞的讥讽和父亲的蔑视。
与此同时,他也同情自己那个不谙世事的人类母亲,这一切都是在他真正成为一个吸血鬼后慢慢理解的。年少的母亲大概是被父亲——高傲自大的洛朗?罗梅罗伯爵施了迷魂术,让她感觉到昙花一现的爱情,毫不犹豫地留下了他这样一个或许本就不该出生在世界上的混血种。
通往城镇的道路,安赫尔从没觉得有那么长。他想用专属于吸血鬼的急速奔跑冲到城镇中央,但是他许过那该死的誓,他绝不会在人群中用任何看起来不像人类的吸血鬼法术。
当然,现在的他精力有多饱和,体力就有多虚脱。即便是没有那誓言,猛地集中力量用在奔跑上,他也未必能坚持到城镇。
好在这寒冷的气温对他来说还算适宜,不会分流他太多的体力。但他依旧因为贫血,慢慢感觉到整个身体都仿佛在蓄意爆炸一般累极了,每走一步,身体仿佛都在下陷一点。
道路旁边的原野被白雪厚厚地覆盖着,雪一直下到这天凌晨,已经停了很久,但是这条路上却几乎没有马车的车辙,更没有脚印,想必在这冰天冻地的圣诞前夕,根本不会有人出门吧。
想到这儿,安赫尔摇晃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虚脱到仿佛自己飘离在这座死尸一般的身体之外,再不能喝到人类的血,他会立刻昏厥过去。
一座马车匆匆而过,驾驶马车的老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车的后座是满满的货物,他似乎在赶着经过郊区,去另一个城镇运送货物,好在圣诞夜之前赶回自己家中。
这是这几近一个小时的路程中,安赫尔唯一见过的人类。
此刻的他,想冲上去先把那用蹄铁在雪地上发出令人作呕咯吱声响的马喝个精光,再拿那个老头作为下酒菜——但他不会这样做。
安赫尔可不是那种没有教养,把人类当血库的狂野吸血鬼。他永远不会因为极度饥渴而狂暴,即便是在十五天滴血未沾之后。
他更不会冒犯一个忙着回家的老人,若是他迫不得已那样做了,他一定会忏悔很久。
一直以来,他与人类和平共处,甚至给自己造了一个卢斯男爵的虚名,好方便他自由地出入各类名贵的私人派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