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闫问一手握着锦囊,一手拿着“许愿纸”。“许愿纸”在他的手中对折,再展开,再对折,已经来回往复十几次了。
他还是下定不了决心,他又看了一眼另一只手中的锦囊喃喃道:“静思姐,我到底改怎么办?”
那是一个湿冷的雨夜,当时只有六岁的黄闫问在昏暗肮脏的小巷之中拼命奔跑。他借助着小巷的曲折东拐西绕,身后隐约传来急匆匆的脚步,那是笨重的雨靴踩在污浊雨水上的声音。
快点!在快点!只要跑到有巡警的大街上,我就能得救了!
黄闫问心中坚信着这点,纵使身体全部湿透,体温也开始愈发冰冷,他还是狂奔着,他好不容易才逃脱出来,绝不想再回到那个恐怖的“魔窟”。
跑过一个岔路口,黄闫问忽然听到来自左边的路口恍惚传来了街上熙攘的声响。那就是自由的声音,黄闫问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加速了跳动。
他没有选择继续前进的道路,即使已经在这条路上跑出了好几米,他还是折返了回来,沿着左边这条狭窄的同路跑了下去。
也就是这片刻的耽误,他刚拐进这个巷口,就听到后面追赶者发现了自己的声音:“这小鬼左拐了,赶快追!他跑不了的!”
黄闫问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推倒窄巷一旁不知是谁堆积在那里的杂物,然后转身就跑。
“希望能拖延那帮恶棍一些时间吧。”黄闫问心中默默祈祷着。
但是突然不知从哪个黑暗旮旯里跳出一只壮硕的杂毛犬,挡在黄闫问的面前让他无法继续前进了。
杂毛犬前肢紧绷,身体压低,做出一副随时都可能扑上去咬人的态势。它咧开嘴,露出一排尖锐的牙齿,不断倾斜的雨水遮掩了它的嘴角不断趟下的口水,但来自喉咙深处的低吼却完全暴露了它把黄闫问当作一顿美餐的意图。
前有恶犬,后有追兵,黄闫问顿时陷入了最绝望的境地。前进,最好的结果也可能是恶犬被撕咬下一大块肉,然后感染上狂犬病或其他不知名的细菌在痛苦中丧命后退,就只能接受被那群人贩子带回去打断手脚,然后被迫承受每日乞讨的非人生活。
黄闫问打真正记事开始,就在各个人贩子手中辗转,经常过着饥一顿饱一顿,动不动就被挨打的悲惨生活。他也碰到过无数和他一样的孩子,看着他们一个个被拐过来,然后又被送走,任人随意操控。所以,他发自内心地厌恶将自己的命运寄托于他人、寄托于虚妄的奇迹,他开始计划逃脱这些人贩子。
计划十分缜密,前后共耗费了大半年的时间,最终选在这个寒冷的雨夜顺利逃脱了那座“魔窟”。但唯独疏漏的是曾经和他朝夕相处,视为亲兄弟的同伴雷珪。
原本黄闫问是计划和雷珪一起逃离的,在打开地下室通往外面世界的木门前,他还兴奋地向雷珪描述去往外面后的美好生活。
然而背叛往往就是突如其来,令人毫无防备。在打开木门后的那一刻,黄闫问嗅到的是自由的空气,雷珪触及得只有不知前路的迷茫与冰冷的雨滴。
雷珪不顾黄闫问的感受,立刻大叫起来,吸引来了被支开的人贩子。黄闫问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给予了雷珪最后一个无声的质问,得到的只有一句比这个雨夜更加冰冷的回复:“我没想到外面的世界会这么寒冷,还是地下室更加温暖。”
那一刻黄闫问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了背叛,但他还不打算放弃,他立刻撒腿就跑,开始在小巷中跟人贩子周旋。
在被恶犬挡路的那一刻,他已走投无路,在名为“希望”的门前再次被无情地拒之门外。
“神啊,如果你真的怜悯我,就帮帮我吧。”困境面前黄闫问第一次开始祈求曾被自己嗤之以鼻的“奇迹”。
或许真的是神动了恻隐,恶犬的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人影挥起木棍给了它狠狠一击。
“快跟我来。”黄闫问感到一只冰凉但光洁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将自己拖拽着离开昏暗的小巷,混入了灯红酒绿的街道。
接下来的时间,黄闫问感觉自己一直像是出于梦境之中,到底是如何逃掉的,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他只记得那只如玉石般的手一直牵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