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阮公子那边传过来的信,说杜凌尘已经多处被我们所伤,易水寒前几日伤后就再未见踪影,不知是生是死。”
“我看她这是穷途末路,殊死一搏了。”赵贤阴狠道,心下想着若是此战杀了杜凌尘,他也就不必靠着那一心只想勾住皇帝的杜灵霄夺权了,他开口道:“给我备马,我要去阵前亲自看着杜凌尘束手就擒。”
“是——”
“我们还有多少人?”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战场上的厮杀叫喊声依旧不绝于耳,杜凌尘不知什么时候丢了马和长枪,手持两柄短刀,已经是杀红了眼,陈副将左肩挨了一刀,马早就不知道丢在哪里了。杜凌尘眼疾手快一把将右手短刀插在绕到陈副官背后准备偷袭的蛮芜人颈窝里,帮他逃过了一劫。
“易将军和那个娘娘腔都上场了,你说还有多少。”陈副官挤出一丝勉强的笑:“能和杜将军这样的人中豪杰战死沙场,实在是陈某的荣幸。”
“与诸位共同击兵退敌,也是杜某毕生所愿。”生死关头杜凌尘倒是客套上了,突然,她目光一转,越过陈副将的头顶向后望去,接着又死命拨开厮杀扭打的人群向东望去,两眼放光:“东海侯!是东海侯——”
东海晋氏火红的“晋”字大旗在冉冉升起的光线下分外夺目,官兵打了鸡血般重振精神。有救了。杜凌尘泪流满面。
“杜将军——”晋家军打头的便是东海侯晋永瑞,他身着墨色铠甲,手握宝剑:“在下来晚了,待我领兵杀敌谢罪!”
此一战,歼灭西邑侯各部,蛮芜人各部,西邑之乱算是到此为止,除开躲进深山的赵怀隐和敛波,其余人要么死在战场上,要么成了俘虏,一路被押往至帝京。
昭庆宫侧殿书房,副将李东垂手候在门外,听着屋内新后的调笑和楚阴送来的美人演奏的阵阵琵琶声。
“爱卿有何要事,这个时候来见朕?”殷祉明懒懒地歪在杜灵霄的怀里。
“回圣上,是西邑。”李东道,殷祉明见他面色凝重,挥手遣开了美人,美人微微欠身,目光却牢牢锁在李东脸上,仿佛在探寻什么。
“朕身体疲惫,多歇了几日,也看见易将军的折子了,”殷祉明扯出一张折子丢在李东面前:“西邑侯已死,各部残兵或归顺我朝或被歼灭,易水寒正追剿漏网之鱼,不日便班师回朝。”言外之意就是:西邑的事情都了了,你小李还来掺和什么。
“回圣上,前线来报,易将军带人追剿残兵,闯入了苗山。”李东道。
“西邑苗山地势高险,加上暑气潮热,当地居民又多行巫蛊之术,围剿小队仅剩易将军一人突围出来,身受重伤,生死未卜。”李东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圣上,您务必节哀”。也不知是不是听错了,他分明听见窗外“嘣”地一声弦响。
“易水寒带着谁一起进去的。”殷祉明紧紧攥着手里刚展开的折子:“还有谁。”他的脊背突然透出凉风,仿佛有种不祥的预感。
“陈副将、郑将军,还有…废后杜凌尘。”
于是,西邑之乱终是灭了,朝廷大喜,却没有人知道南魏九年的那个初夏仍是微凉的深夜,殷祉明扑在满案的捷报里却哭得像个孩子。